有着紫罗兰色眼睛的青年警官脸上露出笑容,朝鹿见春名用力挥了挥手:“回头见啦小诗——”鹿见春名对他们挥了挥手,等鸣笛的警车彻底从视线里消失的时候,他才将手放下来,脸上微笑的表情彻底消失。他抬起头,视线看向购物广场内那栋购物中心三楼的露台。刚才让藏太去给他找衣服的时候,他从藏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简而言之,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头发微长、带着眼镜的瘦削男人举着双筒望远镜,站在露台上一直观察着摩天轮,脸上还经常露出诡异的笑容,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他特地把藏太留在了那里,好好听了一下薮田刚一和木崎博之的谈话内容——确定了,就是这两个混账!特别是木崎博之,他亲眼看到木崎博之在薮田刚一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拿出了一个深茶色的瓶子看了一眼,鹿见春名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他准备的装着氰化物的瓶子。这个薮田刚一是数次安装炸弹死性不改的爆炸犯,木崎博之是想白嫖吃霸王餐不付钱的混账,两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十分罪大恶极。还想吃庆功宴?鹿见春名在心中冷笑,这么想吃的话就下黄泉去吃好了!但在藏太掐住薮田刚一的脖子,差点把他掐地没气的时候,鹿见春名让藏太停止了动作。倒不是他心慈手软了,只是……鹿见春名突然想起来,松田阵平似乎说了“要狠狠地给那家伙的脸来上一拳”,如果薮田刚一就这么死了,松田阵平这个揍人的愿望似乎就无法达成了,警察总不可能犯侮辱尸体罪吧?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只差一点就咽气的薮田刚一,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因为窒息而昏迷过去的薮田刚一扔在了地上。至于木崎博之……木崎博之已经被这大白天突然出现的灵异事件给吓尿了。字面意义上的吓尿。银行精英经理人的胆子显然也不怎么样,他瘫软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他癫痫犯了。黑色幽灵来到了木崎博之面前——那一瞬间藏太爆发出了膨胀的杀意,木崎博之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感受到了森冷的杀气,骤缩的瞳孔之中倒映出没有五官、如同深渊恶魔般的黑色怪物来。鹿见春名当然没杀他。他对杀意控制地收放自如,在最后一秒的时候,原本应该贯穿木崎博之身体的利爪收拢握成拳,在木崎博之的脸上狠狠揍了一拳。这一拳下去大概把鼻梁给打成了骨折——木崎博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然后就因为身心受到的双重刺激晕了过去。一起铁窗泪吃猪排饭去吧。鹿见春名心说,这就是想白嫖我的代价!人家组织堂堂犯罪组织,还知道使用他的身体要让他刷卡来作为代价;就算是御所那些女性客人,为了指名他照样得花钱点酒,你木崎博之凭什么不想花钱?还搞颜文字嘲讽他!至于木崎博之会不会供出他……谋杀是罪加一等,木崎博之只要不是太蠢,就不会傻到供出自己策划谋杀的行为。退一步来说,就算木崎博之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供出了自己策划毒杀的行为,警察也查不到鹿见春名身上来。他和木崎博之从始至终没有见过面,储物柜门口的监控早在他去交易的时候就被藏太毁掉了,他会去摩天轮上也可以说只是个巧合。没有证据,当然不能拿他怎么样。木崎博之昏过去之前的哀嚎声吸引了在附近排查可疑人员的警官的注意力,在确认警官会找到这两个人之后,鹿见春名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杯户町购物广场附近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数人在得知广场内被安装了炸弹、而且炸弹连续爆炸了两次之后,都不会傻到在附近逗留,多停留一分钟那都是嫌自己命太长。所以鹿见春名这么个还在附近逗留的人就相当显眼。卡尔瓦多斯调整了一下狙击枪瞄准镜的角度,准心对准了视野中出现的银发少年。他在耳麦中报告:“目标出现了,在杯户町购物广场的c座出口处。”琴酒:“看到了,莱伊、苏格兰,准备狙击,波本,你开车去c座附近,保证要看的见他。如果狙击失败,就由你负责抓住他。”“明白。”降谷零低声回答。他坐进白色的马自达中,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驶向c座所在的方向。刚才他看见了有爆处班的警车驶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地瞬间,但降谷零隐约从打开的车窗中看到了两位同期好友的侧脸……刚才就是他们去解决杯户町购物广场上摩天轮的爆炸吗?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降谷零抛去这些发散过度的思维,操纵着马自达赶往琴酒指定的目的地。他现在的目标是告死鸟才对。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狙击的角度,确认能够随时开枪后,纷纷在耳麦中对琴酒报告。“莱伊就位。”“苏格兰已就位,随时可以开枪。”琴酒在大楼的天台上架起来福枪,通过瞄准镜,将准星对准了鹿见春名的脑袋。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将要下按的时候,发出来轻微的、带着遗憾以为的咂舌声,随后准心缓缓下移,对准了少年修长的脖颈。“开枪。”他冷冷地说。……鹿见春名对杀意和怀抱恶意的视线向来很敏感。敏感到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能因为直觉而有所感应。但这次派来狙击他的四位狙击手并没有怀抱着杀意——除了琴酒,所以鹿见春名只敏感地察觉到了琴酒的方向有些不对劲。但即使他能躲开琴酒狙击来的子弹,也躲不过剩下三个方向的狙击手。如果射来的只是普通的子弹还好说,鹿见春名并不畏惧疼痛,就算重伤他也可以马上重置自己,狙击对他来说才是最没用的。——但狙击他的并不是普通子弹,而是麻醉弹。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显然非常清楚他的体质。琴酒知道四枚狙击枪的子弹就算能够置他于死地也没什么用,那种恶心的自愈能力在触底反弹之下会为鹿见春名治愈伤口,等他的伤一好,立刻就能逃走,而他们这些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根本追不上去。所以他命令其他几个狙击手都换上了麻醉弹。麻醉弹只会让鹿见春名陷入昏迷,附近还有波本在伺机而动,这是个一击必中的计划,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麻醉弹的表面在撞击到身体之后立刻爆裂开来,形成一片血一般的红色雾气。四枚麻醉弹同时撞上鹿见春名的身体,他没有方向可以躲开,不断爆裂开来的红色水雾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不是实弹,是麻醉弹——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鹿见春名就摘下发卡,狠狠在手掌心中划出一道深刻的血痕来。但痛觉迟钝的缺点在此时显现,这种挠痒痒一般的轻微痛感根本无法让鹿见春名在四发麻醉弹的威力下保持清醒。他依靠着意志力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在倒下的瞬间,用锋利如刀片的发卡割开了自己的喉咙。看见目标倒下,琴酒发出指令:“波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其他人原地待命,如果目标起身,就继续补枪。”降谷零将车停在路边,手中握着的枪发出上膛的声响。他握着枪,注视着倒在地上的鹿见春名——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脖子上有一些血液凝固的血痕,却没有伤口,呼吸平稳、心跳也十分缓和,没有任何紧张,不太像是伪装出的昏迷。“他昏过去了。”降谷零回答。“很好。”琴酒收起了枪,“把他带来,交给我。”告死鸟——这一次,终于捕获到你了。降谷零将鹿见春名打横抱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捆绑住他的手脚,将他放在了马自达的车后座。琴酒的保时捷356a就停在地下停车场内,降谷零开着马自达抵达地下停车场时,琴酒已经等在那里了。他靠在车门边抽烟,一点橙红色的火星在昏暗的室内格外明显。见马自达停下,琴酒掐灭了烟,鞋跟踩住烟头碾灭了剩下的一点热度。降谷零将鹿见春名放进了保时捷356a的副驾驶,他关上车门,看向靠在门边的琴酒。“他……”降谷零张口想问些什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琴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但你找到告死鸟的功劳不会少的。”琴酒没再说话了,浓绿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波本——言下之意,你该滚了。降谷零耸了耸肩,退后了两步:“好、好,我明白了——别忘了我的功劳就好。”琴酒坐进保时捷356a之中,启动了车辆。降谷零注视着逐渐驶向远处的黑色保时捷,微微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种微妙的不安感。……宫野志保等在研究所门口,再一次看了看手表——距离原本说好的时间已经超出二十分钟了。身为组织重要的研究所负责人,她的每一分钟时间都非常宝贵。她烦躁地皱了皱眉,直到看见琴酒那辆标志性的保时捷356a驶进研究所,皱起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了一点。琴酒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宫野志保看了跟着她一起等在门口的两个研究员一眼,研究员十分有眼色地将推床推下来,将车内的鹿见春名搬运出来,平躺着置放在可移动的床架上。视线扫过鹿见春名、看清他连的那一瞬间,宫野志保的动作一顿,倏然抬头,看向了琴酒:“是他……”“没错。”琴酒颔首,“就是他。”“有了这个实验体,二代药物的研究应该会加快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