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脸上露出虚伪的微笑。“森川先生不是开乐器店的吗?这种危险的工作应该不适合你吧?万一弄伤了你用来演奏的手指,那可就糟糕了。”自告奋勇要跟上来的森川弥当然很可疑——降谷零怀疑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在看那张照片时,降谷零就发现了合影的背景里,右下方那不自然的人影。虽然他暂时还没弄清出这几个人的身份,但是根据藤泽茶屋的位置就能大致推测出来这几个人影所在的地点,就是两天前公安扑了个空的地方。将这几点结合在一起,真相显而易见——池川亚理莎不慎将那场交易的犯罪证据拍了下来,而这张照片又恰好被犯罪分子中的其中一员发现,所以才会如此焦躁地要求池川亚理莎将照片删除。大概是意识到就算删除也会有底片存在,所以这位犯人把骚扰从恐吓升级成了人身威胁。地点没错,但时间上却不对——这证明,要么是警方得到了假消息;要么是公安内部有人篡改了真正的交易时间。降谷零倾向于是后者。只要跟着池川亚理莎,至少可以抓住其中一人的尾巴。“如果真的有人打算对池川小姐做什么的话,我想还是两个人更保险一点吧?”诸伏景光的语气很温和。他的用词礼貌而有教养,对任何人都使用敬语——这一点也让降谷零产生了某种既视感,下意识地为这一点相似而感到不适。但森川弥的有教养和诸伏景光的不一样,森川弥虽然温和而礼貌,却给人疏离的感觉。降谷零刺了他一句:“森川先生对池川小姐很热情呢,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我以为森川先生对鹿见君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呢。”“这么说的话,安室先生好像也对池川小姐很不一样?”他不痛不痒地反击,“更何况鹿见君还是未满20岁的未成年人,我可不会做出引诱未成年的事情。”他意有所指。降谷零冷笑:“是啊,引诱未成年才是更加可耻的,原来森川先生也明白这一点。”酒吧内灯光昏暗,带着冷调。麦高伦坐在酒吧的吧台前,穿着西装马甲的侍者将高脚杯放在他跟前,细长的高脚杯中盛放着深琥珀色的酒液。他垂下眼睛,看着酒液中倒映出来的顶灯,琥珀中洇开一片深蓝。他想起几个小时前,琴酒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公安已经抓住你的尾巴了,麦高伦。”琴酒冷冷地说,“这桩交易被你搞砸了——因为你那可笑的、无聊的私心。”没错,麦高伦是有私心的……他憎恨警察。警察毁了他的整个家庭,让他在“杀人犯的儿子”的嘲笑声中长大,心理也因此而扭曲,对警察的厌恶日益增长。如果可以,麦高伦绝对不会放过戏耍那帮警察的机会——他想让全日本的人都看看,这帮满口说着“保护民众”的警察有多么无能和虚伪。麦高伦的行事和身为犯罪集团的组织并不冲突,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组织对他那些针对警察的过激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任务出了纰漏,那这就是不可容忍的失误了。接到琴酒打来的电话时,麦高伦的后背忍不住蓄了冷汗,像是正被那把伯莱塔给顶住了脑袋一般。“告死鸟会来协助你。”琴酒说,“把握住机会,把你出错的漏洞补上。”他挂断了电话。麦高伦握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沉默地坐在吧台边,等待着那位传说中的“告死鸟”的到来。酒吧的门被推开,挂在门口的风铃中铃舌撞响铜臂,发出带有一点回音的清脆声响。“你就是麦高伦?”是清亮、又压低了声线的少年音。麦高伦下意识回头,首先看见的是一段月光——少年的银发在暗色的灯下像闪着辉光,五官是超乎常人的昳丽,在昏暗的环境下,在眉眼间显出一点朦胧而暧昧的氛围,金色的眼睛倒映出麦高伦有些惊愕的脸。“……告死鸟?”麦高伦错愕地说。虽然是神通广大的情报组成员,但这也是麦高伦第一次和告死鸟见面。在那之前,他只隐约听说过告死鸟的存在,但大多形容词都是神经病、一言不合就动手、神出鬼没、杀人成功概率100这些话,导致他脑海里一直脑补的是个壮硕凶恶的蒙面忍者形象,从没想过告死鸟本尊是个看起来就纤弱昳丽的少年。“接下来,我是你的暂时搭档。”鹿见春名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显得格外腼腆,“请多指教,麦高伦先生。”暂时搭档——在亲手处理掉你之前的暂时搭档。*池川亚理莎的家在一栋有些老式的回型公寓里。从她工作的地点回到公寓,最近的那条路是横穿了一条街的细长的巷子。巷子里倒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只是仅有的几盏路灯都坏掉了,天一暗下来,就只能滋啦地挣扎着亮起来一点点光。看了那条幽深的小巷一会儿,池川亚理莎显得有些踌躇。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那辆沿着街边缓慢行驶的白色马自达。路灯的橙黄色灯光下,降谷零摇下车窗,微笑着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池川亚理莎松了口气,紧紧握成拳的手也放松下来。“有两位毛利侦探的弟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她低声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但池川亚理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走那条一看就让人新生恐惧的巷子。她脚下一拐,沿着宽阔的街道走。这个时间还不算特别晚,但这一代因为是老式的住宅区,近年来搬走的人很多,住在这一片的居民已经不多了,还亮着灯的楼房有些稀稀拉拉的。降谷零开着车,以一种相对的龟速坠在池川亚理莎的身后,远远地看着她。“我们这种盯梢方式是不是太原始了一点?”诸伏景光提出异议,“很容易被犯人发现的吧?”白色的车在黑夜中当然是显眼的。降谷零:“要是两个大男人一直跟着池川小姐才更不妙吧?说不定会被好心的居民当做跟踪狂,然后报警把我和你一起抓进去。”诸伏景光注意到了一点细节——即使是他们两人一起行动,降谷零的称呼也是“我和你”,而不是划入同一阵营的“我们”。在这种微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很抗拒——这是属于zero的倔强吗?诸伏景光忍不住想。池川亚理莎当然不知道身后的马自达里有两个幼稚的成年男性在较劲。从她的角度,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公寓楼的轮廓了。她甚至能看见自己房间卧室的窗户——仔细盯着那里看时,池川亚理莎略带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出门的时候,房间的窗帘似乎是拉开了一条缝的……但现在,那条窗帘间的缝隙不见了,在夜色下显得泛灰的粉色窗帘严严实实地合拢。——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进过她的房间了。这个认知让池川亚理莎瞬间便觉得手脚冰冷,身体骤然僵住。她想动动脚步,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很好地控制这具身体。陷入惊惧状态的池川亚理莎当然没能注意到,她身后的十字路口有辆黑色的车靠在街边行驶,在黑车接近她的那一瞬间,车门打开,一双属于男性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池川亚理莎强硬地拉入车中。“你们干什——!”池川亚理莎下意识地发出惊呼声,最后的几个字没能说完,便被一身黑衣的男人捂住嘴咽了回去。车门关上,黑车立刻开始加速。跟在池川亚理莎身后的降谷零立刻一脚踩下油门,马自达瞬间加速,直追前方那辆黑车。坐在副驾驶上的诸伏景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解开安全带,抓住了固定在车顶的把手。池川亚理莎的个子很娇小,被拉进车厢中时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向那个把她拉进来的男人。男人长着倒三角眼,鼻子是略微内钩的鹰钩鼻,颧骨很高,反而让脸看起来格外瘦削,是张非常典型的恶人脸,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家伙一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灰原哀在这里,大概马上能认出这就是寺崎幸治,麦高伦的那位下属。寺崎幸治语气发寒:“池川小姐,我想你应该听得懂日本语的吧?”“什、什么?”池川亚理莎的嗓音发着抖。“我不是叫你删掉那些照片、干脆把账号也注销掉吗?”寺崎幸治握着枪,用枪口轻佻地拍了拍池川亚理莎的脸,在那张娇美的脸蛋上打出啪啪的声响来。池川亚理莎甚至不敢叫痛。她止不住战栗,瞪大的眼睛中倒映出寺崎幸治扯开笑容的脸。寺崎幸治缓缓地说:“但你一直以来都装作看不到,完全不理会我好言好语发来的消息,这让我很困扰啊。”池川亚理莎嘴唇发抖,内心却尖叫起来——什么好言好语?!那根本就是骚扰、威胁还有恐吓!“池川小姐,你确实是个美人。”寺崎幸治微笑,“但我讨厌不听别人说话的美人——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寺崎先生……”开车的山本突然出声了。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后视镜,“……有车在跟着我们?”“什么?”寺崎幸治一愣,立刻回过头去。隔着后车窗,他看见了紧紧缀在他们车后的白色马自达。寺崎幸治皱眉。难道是条子?不、不对,除了在池川亚理莎身上发现的纰漏之外,寺崎幸治没发现任何可能导致他暴露的东西,警方不太可能是因为两天前的交易冲着他来的……那是因为池川亚理莎?他倏然看向池川亚理莎,用手掐着她的脸,逼迫她抬起头来。“那是什么人?!”池川亚理莎被逼地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来,她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