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不知前情,只道她是普普通通一个卖吃食的女郎,听到此处,不由得直起背来,靠近几分,“朝中还有这样的律法吗?这样有官夫人想和离,岂非都要白白蹉跎三年?”
她想来替虞嫣不值当,一拍椅子扶手,还要再说,却被夫婿给摁了下去。
“虞家娘子是想老夫动用朝堂关系,越过明文规矩,替你把和离书呈递到户部?是也不是?”
蔡祭酒的语气莫测,听不出喜怒。
得,迂腐的臭毛病又犯了,秦夫人刚想劝,虞嫣已回答了问话。
“若我说从来没这么侥幸地想过,是在骗人。”
“但我自知,一道点心换不来这么大的人情,因为只是求几句点拨。常言道登高才能望远,蔡祭酒与秦夫人身份比我高,年岁比我长,比我洞明世情百态,熟悉朝堂律法。”
“我有双亲,愿意我和离的已不能给我帮助了,能给我的帮助的却不愿意我和离。”
虞嫣目光澄净,不躲不闪地直视蔡祭酒。
她其实还眼熟了一位户部管理户籍的胥吏,他告诉她,若丈夫迟迟不递送和离书,二人分居满三年过后,可到京兆府做明证,如此也能够绕过户部的规定,视为和离。
可是三年太久了。
“娘子为何要与夫婿和离?”
“回秦夫人的话,他答应过后四十无后方可纳妾,如今三十不到就违背了诺言。”
“你这个夫婿,叫什么名字?”
秦夫人表情阴恻恻的。
蔡祭酒看一眼,暗道不好,妻子平生最恨三妻四妾的负心汉,放在二三十年前,这个表情出现在定北侯府大小姐的脸上,就是她想拖谁去后巷,打一顿黑棍的时候。
幸而,虞嫣没回答这个问题。
蔡祭酒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虞娘子,你那夫婿官位的不高吧?”
“从六品。”
“这就对了,老御史们的眼睛,只盯响当当的人物,你待月底了再看,就是有人家门修得比规制宽了半指头,他们都有火眼金睛看见,何况是家风不正这么大的靶子。”
蔡祭酒摆摆手,“你且再等等,看是他先挂不住面子,还是御史的折子先递到朝堂上。”
虞嫣听完老祭酒的话,心头安定许多,朝他与秦夫人行了大礼,“秦夫人不必询问他名姓,待他变成了前夫,我一定会设法告知秦夫人。”
虞嫣跟着管事去领赏了。
“这位娘子的脾气,对我胃口。”
秦夫人坐在弥勒榻上,挥退了侍女,自个儿拿了羽扇一边扇,一边想虞嫣的事。蔡祭酒因为刚才不肯徇私,自觉离远了,不想惹她生气。
她不经意看向螺钿屏风后,扬起了眉头。
“阿行,你怎么还没走?”
“酒喝多了,散散。”
“你酒量退步了啊?才那么一点。”
徐行不置可否。
秦夫人歪头,看了他半晌,忽而笑笑,“阿行,你也是男人,说说你怎么想?”
“想什么?”
“虞娘子的夫婿。”
“我不想。”
徐行从碟子上挑出那颗玉露回甘,塞入嘴里,甜中混着的酸涩滋味爆开,不必饮水,只坐了片刻便觉得舌尖生津,润泽甘甜,“说得出做不到的孬种,想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