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子比虞嫣的还劈,昨日一整日在帮虞嫣召集卖货郎,把话本帖上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讲。
“我这就回去了。”虞嫣揉了揉太阳穴。
她的眼皮干涩,脑子却像有一匹野马,在不停地乱跑乱蹿。哪里还漏了什么?哪些人没找?菜名是不是要定得更风雅一些?提早备下的食材够用吗?还是太多了?
丰乐居外,更夫拖着长而不绝的调子,报了三更天。
没有时间再多考虑了。
虞嫣走出丰乐居,抬头望见一轮清冷的弯月。长街寂寥空荡,早错过了徐行和魏长青巡逻的时辰。她正要深吸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想一鼓作气跑回去。
有人牵着马,从巷道阴影中走出来。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虞嫣熟悉的“哒哒”轻响。
“徐行?”
“嗯。”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巡逻?”
“虞姑娘不也是,这么晚。”
徐行指了指丰乐居紧闭的门上,重新贴的那张明日开业告示,“很累?”
虞嫣摇头,停止了揉搓自己僵硬后颈的动作。
缰绳松开了。
徐行那匹威风凛凛的玄马温顺地朝前踱了几步,马头朝她蹭过来,虞嫣本能想退后,又顿住了,感觉玄马的皮毛,轻轻蹭过了她,有点刺挠,和如意蹭她的时候很不一样,但也暖暖的。
“明日什么章程?”
“回去烧高香,求祖宗保佑别下雨的章程。”
虞嫣抱着手臂,刻意打起精神,正想请徐行陪她走过这一条街。
男人靠近了她一步:“上马。”
虞嫣抬眸。
“送你回去。”
“不是很远,我……”
青年军士的身躯骤然贴近了。
属于男子的滚烫体温,与他面具、皮革护腕渗透的凉意形成鲜明的对比,整个人好似已立在风中太久,因而被裹上了一层浅薄无形的秋霜,只有靠得极近,才能察觉他戎服下的源源热意。
虞嫣甚至没看清楚徐行的动作,只觉得一股稳健力量,托住了她的手肘和腰肢。
视线抬高了一下,她人已经坐在了马鞍上,连忙抓住了马鞍前桥,稳住身形。
这是她第四次坐徐行的军马。
好像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到慌张,尤其是想到他等下要跃上来。
可徐行没有,他的手牵过缰绳,就这么开始往前走。
玄马温驯地跟着他的节奏,走得稳稳当当。
“马鞍右边挂的革袋,有件披风,套上。”
“我不是很冷……”
“如果你想给人看到。”
虞嫣没再推拒,找到了那件披风,抖开裹在自己身上,连着兜帽一起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