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说,他要一碗碎金饭。”
是哪个客人,竟然这么巧?
虞嫣摘了围裙,把原本留给自己的那碗端到托盘里,亲自送了出去。
食肆外,檐角雨珠顺着瓦当滚落。
雨线依旧细细密密,男人半边戎服都被雨淋湿了,立在食肆门檐下,高大身躯挡去了阴雨天的一半光。
虞嫣一愣,对方慢慢抬起头来。
半边银质面具幽幽泛着冷光,素面的,一点花纹雕饰都没有,就跟他身上的衣袍一样。
面具没遮住的那半边,眉锋如剑,星眸明亮,像是一块隐匿流光的墨玉。
“虞姑娘。”
熟悉的声线从两片薄唇之间倾泻。
虞嫣有点口舌干燥,可能是厨房灶火烘的,“……徐行?”
徐行点头,目光落在她端着点托盘上,“这么快?”
“碰巧做了。”
虞嫣把托盘放下,拉开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下,想了想,又递给他一条干净的帕子。
徐行用那条帕子揩拭脸上、肩上的雨水。
虞嫣就站在他身侧,观察那扇不规则的,遮住了他左边脸,从眉骨到面颊的素银面具,包括最边缘一线没掩盖的疤痕。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徐行拾起竹筷,看了她一眼。
虞嫣转身回到柜台,假装去盘她今日并不存在的账目。
徐行吃得很慢。
他投军之后,每逢休沐,都会去边城大街小巷的食肆,尝试点一碗碎金饭。
它们有的平平无奇,有的美味喷香,但每一碗,都不似虞嫣当初给他的那一碗。
腊肉咸、玉米粒甜、香菇鲜、鸡蛋和米饭的香。
每一种食物原本的滋味都和谐地融混在了一起,再没有别的干扰。
军营人头多,当小兵时,吃饭是要抢的。
松松的一碗扒完了,就立刻要去装第二碗,否则饭桶里头什么都不会剩下。徐行和魏长青都养成了吃饭很快的习惯,哪怕后来有了军衔等级,不用再抢饭,也没把这习惯改正过来。
这是他吃得最为奢侈,最为磨蹭的一顿。
徐行餍足地放下空碗,走到了柜台前,“菜牌子上没有,多少文?”
虞嫣对上他的深眸,手指在算珠上摩挲了一下。
“新店开业,不收你的,下次……如果你下次还来,我再收。”
她没忍住问出口,“好吃吗?”
“想听真话?”
虞嫣心头一突,“食客的意见很重要,你说吧,我能接受的。”
徐行懒懒笑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恨不得把碗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