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这么大胆?”
“劫囚不是什么天天都能碰着的事情啊……”
前头快要打烊了的酒铺子,冲出来两个骂骂咧咧,说话含糊成一团的醉汉。
虞嫣还没来得及往后缩,徐行就往右后方撤了半步,身体一横,肩背像一堵宽厚的墙,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她看不清楚醉汉模样,只感到他透过戎服散发的体温。
男人的拇指卡入刀柄与刀鞘的间隙,推出两寸寒芒。
两个醉汉被他身上腾然迸发的威压吓到,顿时醒了几分酒意,嘟囔着绕开了。
他等两个醉汉走远了,“跟上。”
蓬莱巷的外祖家门,就在眼前了。
虞嫣停下来道谢,“你回去巡逻吧。”
徐行站在门檐阴影下。
头顶灯笼的光,把他本就颀长挺拔的身躯勾勒出更斜长的轮廓,铺在青石砖路面,快延伸到隔壁家宅门前。他没有离开,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面对面的,毫不避讳的目光,从面具掩盖的幽深长眸里流露而出,持续了几个呼吸。要不是他再开口,口吻依旧冷静克制,那目光便几乎给了虞嫣一种热到灼烫的错觉。
“日后行事,先多想想自己。”
“我知道的。”
她推开了外祖家的门,迈步进去,回身慢慢阖上了门。
黑色戎服包裹的面具军士在门缝里慢慢变窄。
“还有。”那声音微哑,低得像在耳语。
虞嫣眼前的门已经完全阖上了。
——“做得很漂亮。”
她眼皮一热,落闩的手按下,木条发出轻微的“咔”声。
过了一会儿,门扉外才响起了规律的,乌皂军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
晌午正是闷热的时候,连知了的叫声都绵软无力。
徐行待在国子监祭酒府邸的庭院里,抱臂看树荫下一个锦衣小公子在扎马步。
“别抖,大腿再压低一点。”他的靴尖虚虚点他膝头。
蔡小郎君双颊涨红,满头满脸的热汗,滴答滴答往下流淌,浑身忍不住打颤,“师父……我不行了……我没力气,要往前栽了。”
“你敢栽下去,先头练的时辰就重新开始算。”
蔡小郎君发出一声哀嚎,咬牙撑住了动作。
计时滴漏发出“哒”一声。
蔡小郎君果真一屁股栽倒在地上,任凭干净新亮的锦袍蹭上地面尘灰。
徐行没管他,走向了遮阳蓬下安坐的蔡祭酒和秦夫人。
中元节骚乱,虽然是力压下去了,朝廷为预防后续节庆再发生类似事件,抽调了大批人手在各街各巷排除隐患,徐行已接连七八天没来检验这臭小子的习武成果了。
他站在一张香几前,把之间搁下的令牌、钥匙、马鞭……一样样再挂回腰间革带,“他下盘不稳,马步没练够时辰,我明日一早来监督,走了。”
“爹,娘……”
蔡小郎君被长随背起来,放在了弥勒榻上,抓起侍女准备好的半温茶水,咕咚咕咚就往喉头灌,“我快要没命了,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