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擎川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榻前。
他蓦地睁眼,目光冷冷刺去。
白菀赔笑,指了指床,“拿被子。”
谢擎川:“……”
十一月的天气,虽说有地龙与炭火,不盖被还是会冷。
她也算大病初愈,如今要在宁王府做差事,肯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不能轻易病倒。
因此她在关注宁王身子的同时,也要爱护自己的。
白菀手脚很麻利,从床尾捞了被子就跑。跑得很快,好似一只从狼窝里逃窜的肥羊。
谢擎川再度闭上眼睛,意识很快陷入昏沉。
可还未等睡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开始骚扰他。他按捺性子,百般忍耐,结果没等到她消停,反而感觉到她跪到了榻上!
谢擎川不耐睁眼,直勾勾盯着伏在上方的女子,压抑着怒气:“本王将卧榻让与你可好?”
白菀双膝刚挨上床榻,便被人抓包,吓得脸色一白,手足无措,怯怯地垂下头,“您息怒,息怒……”
一边说一边往回退。
谢擎川一把抓住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作甚?”
少女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又忙不迭垂眸,语调委屈:“想拿枕头。”
谢擎川定定望着她,半晌,将她松开。他神情疲惫,“快拿。”
话音刚落,白菀便迅速趴过他上面,两只手撑着他身侧,倾身起抓床角的枕头。
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谢擎川顿时回忆起那夜,她烧得神志不清,缩在他被子里,靠在他肩头,滚烫的气息夹杂着一股天然的香气,萦绕在他鼻间,挥之不去。
少女的身躯横在他身前。
谢擎川抬眸,目光正好露在少女颈间——衣领稍开,锁骨处隐约见一暗红色胎记,是形似四片叶子的田字草。
他匆匆一瞥,便飞快地错开视线。
脑海中莫名浮现那句词——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①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她的头上,眸子微眯,忽然抬手抽去她的发簪。
白菀拿上枕头,片刻不敢停,立刻又直起身。正此时,发簪脱落,长发披散。
如瀑的青丝顷刻垂落,密密实实铺在男人的颈间。
白菀瞳孔微缩,赶忙两手拢住散乱的长发,受惊地望着他。
而男人无暇顾及她的反应,他一手捏着簪子,若有所思,慢慢地,另一手抚上自己的肩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白菀顿时做贼心虚。
她上次被宁王掐住脖子,便是用这根簪子,用力刺向他的肩井穴,致使他手臂酸麻无力,才挣了束缚。因为他陡然撤力,她又拼死挣扎,所以才给他磕出第二个包。
所以……
这簪子是作案工具。
可那时也不能怪她,谁叫他要置她于死地呢。濒死之时,她本能求生,误伤了他。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谁叫他昏迷的时候还想着杀人呢?
白菀生怕他想起什么,一时冲动,夺去他手中发簪,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
目中含怨带嗔,似乎真的恼他随意动手动脚,如登徒子一般做下流之事。
谢擎川看着少女手忙脚乱地捡起枕头,又披头散发、落荒而逃,钻进被窝后,再不敢跟多他说一个字。
她装着装着竟真睡着了。
而谢擎川默默注视着她的方向,听着她逐渐绵长的呼吸。
良久,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