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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结论呢?”
谢擎川耐着性子听了一炷香的唠叨,实在烦了。
傅观尘合上考卷,慢悠悠道:“结论是,可用。”
谢擎川定定看着他,冷笑:“若本王没听错,你方才说她蛊毒与外伤部分答得一塌糊涂。”
“可我也说了,她其他部分,尤其是我最不擅长的大方脉与针灸,表现不俗。”
谢擎川沉默不语,从表情能看出,他十分在意别人的欺骗。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再来一个擅长解毒破蛊的医士。
傅观尘出身自南梁第一蛊毒世家——九真傅氏,他又是族中小辈的佼佼者,论起毒术,鲜有人能匹敌。
纵然白菀当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擅解毒,谢擎川也是不在乎的,因他手下并不缺人,没必要冒着风险留一个半途投诚的人,况且又是那种样貌的。
傅观尘见主子满脸戾气,不解道:“殿下既然看出她对你有所图,那么就该清楚,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是最为稳固的关系。”
“退一万步讲,她就算图殿下的身子,殿下也不是给不起,况且情况不至于此。她应当只图荣华富贵,这更容易了。她能察觉你身上的异常,就比太医院那些鼠辈强百倍,可以收用。”
私下里面对宁王一人时,这位温文尔雅的军医终于流露出他刻薄精明的一面。
“殿下不必将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不爱学那些,从前不学,往后也不会学,并不会因为效忠殿下,便改了意志。从调理养身这一点上论,我同太医院那群只知结党的饭桶们没有区别,皆不如那位姑娘。”
“她或许不是最佳人选,可殿下才回京城,一时间难觅,眼前正有个送上门来的,为何不用?况且这位底细好查,好拿捏摆布,她有求于你,不必时刻担心会背叛。”
谢擎川自听到那句“图他身子”,脸色便不大好,后头的话大半都没听进去,满腔的烦躁横冲直撞,待耐心耗尽,抬手止住对方的喋喋不休。
他拧着眉,斥道:“出去。”
傅观尘面无波澜,揖手告辞。
才刚转身,迟峻与墨夏便一前一后进门来。
迟峻先道:“宁乐县主来讨人,现下已然离开。”
傅观尘止住脚步,笑道:“她竟亲自来了?”
“正是,所以属下只能放人。”迟峻挠了挠头,疑惑道,“难不成那名侍卫对她很重要吗?”
“人当然不重要,就算一只猫儿狗儿丢在这,她也一定会亲自来找。”傅观尘轻笑一声,眼睛瞟一眼阖目养神的男人,意味深长道,“怕是有人仍不死心呢,眼下白氏的好处又多了一个。”
他们谈论宁乐县主时,谢擎川左耳进右耳出,心里还在想事,一听到白氏女,他蓦地睁眼,微微眯眸。
傅观尘却低下头,声音放轻,似在自言自语:“是个多好的挡箭牌啊。”
迟峻没听明白,墨夏却瞬间变了脸色。
她双目失神,魂不守舍:“是了,县主必然将怨气都泄在王妃身上。”
不光是宁乐县主,外头那些对宁王有所筹谋的人,都会将白菀作为突破口。
迟峻禀完事便退下,傅观尘唤了一声墨夏,墨夏猛地回神,将手中捧着的汤药递过去。
她瞧见主子明显意动的神情,心头一凉,试探道:“殿下,这是王妃亲手熬制的药,她说这对殿下的恢复有益。”
她有心为白菀说话,又补充道:“瞧王妃的样子,奴婢觉得这些药材必定都是十分名贵的补药,王妃可真是用了心呢。”
只是有些药材碎得不成样子,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给我吧。”
傅观尘接过药闻了闻,神情微凝,略有诧异。其中确有稀奇药材,造价昂贵。
他喃喃道:“按照探子查到的,她在白家处境并不好,连过冬的煤炭都不足,怎会有银子买这些?难怪……”
难怪书里会夹有一页纸,上面记录着数条欠款,只有名字与数目,原以为是旁人欠她的,不曾想竟是她欠别人的。
谢擎川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拢着被子平躺下去,不慎压到脑后的包,隐隐作痛。
幸而他命大,才没有被她“照顾”死。若没有她的精心伺候,他还能早两日醒。
心底怒气复燃,他冷笑一声,“不喝,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