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淳月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咖啡暖过掌心后,她浅浅啜饮一口,热咖啡滚下喉咙,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热气也烘暖了她冰冷的面颊,烘得眼圈微微发烫。
巨大的惊吓之后是深深疲惫,她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号啕大哭一场,再睡个天昏地暗。
“从在巴黎犯罪到现在,你最后想的是什么?”
审问来得猝不及防。
这位典狱长的审问还真是别出心裁,到现在庄淳月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
“饿,很饿。”
她没说谎,一切愤怒、羞耻、害怕,最终都会被饥饿感代替,饿是她这段路程最终的感觉。
庄淳月不知自己的回答能否令典狱长满意,他已将咖啡杯放下,坐到办公桌后面。
抽屉里的文件被取出,正是被贝杜纳找到,庄淳月本该带在身边的那一沓照片和信件。
那些信封和文书很乱,在大手合拢之下又立刻整齐重叠。
“那么……Laure小姐?”他对着护照,喊出了庄淳月的法国名字。
眼前的典狱长神情冷淡,整张脸就跟雕塑一样,除了说话,其他时候总是纹丝不动。
“是。”庄淳月像一个被点名的士兵。
“解释一下你的中文名字。”
她斟酌,随即说道:“Lalunesimpleetmajestueuse。”
“端庄的月亮……”
他重复着庄淳月的解释,终于知道那三个方块字是什么意思,转而评估起她与“庄淳月”这三个字的匹配程度。
可惜,在华国人看来充满美感的名字,阿摩利斯却感受不到半点韵律或气质。
不过……端庄的月亮。
那岂不是每个月亮升起的晚上,都会令人想到她。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阿摩利斯冷淡地发表评论。
庄淳月愣了一下,继而腹诽,谁在乎他喜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难道还要她像奴才一样,问一句:主子,我该改个什么名字好?
她皮笑肉不笑:“很抱歉,您称呼我洛尔就可以了。”
阿摩利斯并不回答,他对“洛尔”这个名字也不热衷,将护照本放下,继续翻看着文件,沉默得像法庭上埋头的书记官。
庄淳月那点愤愤无处发泄,不安的脚尖贴在一起,意识到鞋子和裤脚硬化的黄泥在磨蹭下会掉在地板上,又赶紧停住。
阿摩利斯在文书里翻找着什么。
庄淳月眼睛也紧紧盯着那一叠资料,随着那只手的翻动,家人的照片不时晃出一角,她不由伸长了脖子。
亲人的面孔,她真想再仔细看一看。
或许自己该向典狱长乞求要到这些照片,为自己留一份念想。
“知道让你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阿摩利斯并未抬头。
庄淳月摇头,她本肯定刺伤一个女囚不会惊动典狱长,那个所谓陪睡的猜测,在科西嘉岛的情妇坠海之后也吓得无影无踪。
他叫自己来这里,一定是一件大事。
咖啡的苦味停驻在喉头,庄淳月话里也满是苦涩:“会是……巴黎的判决出错了吗?”
阿摩利斯看着她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简直比雕塑还要不可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