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
“不错,他在巴黎法庭上对这个被提审的姑娘一见钟情,当时他已经接到了总督聘书,即将来到圭亚那,不能在巴黎久留,他需要那个可怜姑娘也来这儿。
眼下让她清楚圭亚那的残酷,到时候她会紧紧抓住弗朗西斯,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奉献她的一切,只要有人能把她带回巴黎。”
原来如此。
“一见钟情?”
“不错,您呢,卡佩阁下,您不也一样吗?”
阿摩利斯只是语调冷淡,盖棺定论一般:“法律判定她有罪,弗朗西斯无法带她回巴黎。”
“典狱长,那只是一个东方人,弗朗西斯不会真的带她回巴黎去,不过是以调查文书的借口暂时带走,作为一个拥有异国情调的情妇让男人沉迷一段时间,等他厌倦了自然会丢回来,或是送去卡宴的小巴黎和她的同胞们作伴,您大概没有阻拦的理由吧?”
“他怎么没来?”
“眼下弗朗西斯应该在陪总督建造新的苦役营地,靠近苏里南的地方,开快车到库南再换船登上撒旦岛,怎么都得三个星期,真可惜,事业蒸蒸日上,却享受不到花儿最娇嫩的时候。”
“她在这儿能活过一个星期?”
“有弗朗西斯的交代,她不会死的,我和他有些交情,受托照顾她。”
阿摩利斯不再说话。
贝杜纳似催场一出好戏,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不过您才是撒旦岛的话事人,要是想把她留下来,弗朗西斯会让步的。”
“你想多了。”
“不然呢卡佩阁下,漂亮的东西谁都喜欢,而且就算你提前玩过,弗朗西斯也不能有什么意见,这是他应付的报酬。你真该欣赏一下她出浴的样子,那时就不会有这样的犹豫了。”
阿摩利斯雪亮的视线又一次上抬。
贝杜纳已在闭目回味着昨天:“您知道的,囚犯交接的事一向是我在做,昨天我去囚室巡视过一趟,就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女囚们在洗澡,起初她还是一只刚出笼的,脏兮兮的小猫,脱掉衣服之后——”
贝杜纳睁眼,眼中亮起的光芒足够阿摩利斯照应到“肮脏”二字上。
“她的身体足以让见过的男人疯狂,清水洗出了肌肤原本的光彩,你一定看过德国佬施皮茨韦格那幅《沐浴宁芙》,她的裸体就像那幅画一样美。
你是没有听见那掀翻屋顶的口哨,男人们一定想要衔着她的脖子,按住她柔软的四肢,若不是我让狱警出动……”
阿摩利斯终于皱起眉头:“我对别人预订的东西没兴趣。”
不感兴趣还听了那么多。
贝杜纳深深吐出一口气,感叹道:“是我的错,您还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古板”。
现在已经不是一战之前,再虔诚的教徒也会自动忽略婚前守贞的教条,女士们剪着Flapper短发,崇尚浮夸性感,男人也乐于和一个又一个女人上床,玩够了再娶一个家世合乎身份的女人,在孩子面前表演相爱到老的戏码。
只有这位典狱长还在古板地信奉着天主教教条,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这与虔诚没有关系,贝杜纳,回去休息吧。”
在这里,典狱长的话比总统要大,贝杜纳只能拿起帽子再次致意:“愿阁下有个好梦,明天见。”
“明天见。”
在贝杜纳走后,阿摩利斯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听着海浪冲刷海岸的声音一阵阵传来,最终将桌面上的文件连同照片全扫进抽屉里,关上了办公室的灯。
—
翌日清早,太阳从海岸线尽头缓缓升起。
阿摩利斯站在阳台上,苍青的海面一圈圈被橙红色侵吞,远方汽笛长鸣,运送物资的渡船在准备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