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循环后,奥兰开始自残。掏取其他虫的心脏固然更容易、更诱人,但他早已厌倦。更何况,他厌恶脑海中那些虫的嘶吼——无论喂食多少,它们从不满足,只会叫得更加疯狂。
享受自己的鲜血是全新的领域。与性结合时,就像冰块坠入威士忌,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
奥兰为之着迷。
唯一令他厌烦的,是需要寻找配合者。过去,他总在做减法;如今,他想试试加法。然而,多年寻觅,挑挑拣拣,十几只虫连及格的边都未曾触及。
奥兰甚至尝试了怀孕与生产,这是他能用自己身体做的另一件事,但结果却更加糟心。
如果只论战斗与搏杀,他想,自己会是永远的胜利者。
可如今并非族群濒临灭绝的危机年代,他的天赋不再让他成为英雄,反而成了被忌惮与排斥的根源。他像一把锋利却缠满诅咒的刀,只能在孤独中锈蚀。
“奥里?你在哪里?”又是这个问题。
在前往和谈的专舰上,在他的床上,有绳索,有铁夹,有薄薄的刀片,还有闪闪发亮的一串串鹅蛋大圆珠。
迪亚斯按压着他的腹部,奥兰打了个颤,眨了眨眼:“在这里。”
“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奥里。”
迪亚斯触摸着他腹部,又缓缓向上,撕咬更上面的皮肉:“被留在锁死的时间段里,只能等待,每天都感觉自己快要逼近极限,是什么感觉?”
仿佛冰冷的雪花贴上他的脊背,又融化成水,从那里一点点滑下。奥兰的意识忽然清晰起来。
从没有虫问过他这个问题,于是他自己也没想过。
经过了最早几次的肆意发泄和强烈的愤怒憎恨,以及随后紧跟而来的麻木空白,奥兰只想得到一个词——痛苦,且因为其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而在里面品出了一丝甘甜和愉悦。
“……我不知道。”奥兰摇头。
“好好想想,奥里。”迪亚斯说,“当你遵循双亲的遗言,为阿尔托利和西恩·萨洛提斯少将定下婚约时,有没有觉得如释重负?有没有欢欣期待?”
雄虫的手更加用力地挤进他皮肤,因为太过用力,让奥兰有种错觉,他的肚皮会就此裂开,从中钻出什么活物。
他喘着粗气,被挤进黑暗的阴影中,感受到潮湿的阴冷和安宁的抚慰。
“……回答我。”迪亚斯地扣上夹钳。雌虫紧闭双眼,身体猛烈颤抖。
一声哀嚎将奥兰从黑暗深处拉了回来,到达一个稍微浅一点的地方。
他睁开眼睛、复又闭上、随后又睁开,盯着眼前的金发雄虫。
雄子微笑着:“你其实很开心,不是吗?萨洛提斯少将可以阻止你伤害阿尔托利,必要时,他也会将你这颗心脏扯出来,咬烂踩碎。”
“你口口声声说他只是工具,内心深处,却期待被这个工具搅局。”
奥兰坚持:“工具……只有好用不好用之分。他做到了,所以我很满意。”
“你嫉妒他。”迪亚斯陈述,将精神力薄刃撵成细圆的长管,持续放入、推进。
奥兰额头上冒着汗珠,发出抽噎,并为这样的声音感到震惊。他第一次将类似的工具放到迪亚斯手里时,金发雄虫十分疑惑,当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后,又表现得很惊恐。
但现在,精神力做成的道具比最好工匠手工打磨得更细腻,联动着在他精神域边缘微微探头、伸出尖锐牙齿的圣祭,让奥兰发出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有的软弱恳求。
他的心跳得很快,痛苦之下,奥兰盯着迪亚斯,发现雄虫的表情如此难以辨认、让虫捉摸不透。
迪亚斯说:“因为他能让阿尔托利快乐,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到幸福,而你不行。”
“你用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情,萨洛提斯少将却做到了。奥里,战场上无虫会是你的对手。但在其他方面,你输得一塌糊涂。”
那根细管越来越深。雌虫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比起被绳索将手臂固定在半空,他更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奥兰哽咽道,“嫉妒?那……那是什么……不可能。”
“我认为,那就是。”迪亚斯说,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我认为,你把痛苦当做一张布,遮去所有你不愿去看的角落和面对的事实,但事实上,你很清楚自己的感受。我再问你一次,而你需要立刻回答我。”
“除了痛苦,还有什么?”
“……呃……”奥兰发出嘶声,在黑暗的波浪中挣扎、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