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安和宋仲行吵架了,
她站在客厅,气得眼眶都是红的。
“你总是这样!”她把话砸过去,声音发抖,“所有人都得听你的,连我——”
宋仲行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等她发完脾气。
气急攻心,简随安嘴一张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整个人顿时定了下来,随即笑出来。
那笑声很短促,先是冷的,慢慢又变成温软。
“算了,”她低声说,“算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去亲他。?“宋主任辛苦了,”她轻轻唤他,嗓音有点哑,“刚刚是我不好。”
“晚上我们能吃糖醋排骨吗?”
宋仲行搂着她的腰,另一手的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眼尾:“好。”
她喜笑颜开,又去亲他,黏黏腻腻的样子。
其实简随安刚刚想起一件喜事——过几天是某个人的忌日。
简振东。
他这辈子有叁任妻子,要不是死的早,估计简随安还能再多一位小妈。
他的第一位妻子很好,守礼、大方,但他嫌她没趣,于是她带着大女儿走了。
第二位,就是简随安的妈妈,杜瑜。漂亮,是真的漂亮。年轻的时候,她一笑,男人的心都酥了。
她也是所有女人里最傻的一个。她以为情妇上位是爱情的胜利。可在男人眼里,那只是从“新鲜”变成了“旧货”。
十叁年,她靠美貌在家里横行,到最后,连镜子都不敢照了。然后她开始教简随安“怎么笑”“怎么穿”“怎么勾人”,她说那是“做女人的自觉”。
直到那天。
午后的阳光落在玻璃茶几上,照得那盏紫砂壶闪着温润的光。
杜瑜坐在沙发的一角,指尖的香烟燃到一半,烟灰还没来得及弹掉。她的笑有些勉强。
“这是段小姐,”简振东的语气温和得近乎虚伪,“以后你们可以多走动走动。”
简随安被叫出来,穿着家居服,头发扎得松松垮垮的。她看了段迦轶一眼。
女人是不施粉黛也漂亮
,种没有敌意的疏离,像两块并排放着的玉石,光滑、漂亮,却永远不会相融。
所以,最后到底是为什么?段迦轶要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简随安想不明白。
但她明白一件事,如果没有简振东的首肯,段迦轶没那个胆子。
把女儿往老男人床上送,也只有简振东能做得出来了。
又或许,是他看得上简随安,才从他的孩子堆里面,挑一个当作礼物?
他死的那天,简随安还在澳洲,收到消息的时候,她高兴地求许责去给她买几箱烟花爆竹,悉尼的烟花爆竹可没有北京的漂亮,她隔着电话,听见砰砰作响的爆竹声,心里一阵阵快意,高兴得她落下泪来。
可她还是要回国奔丧的,于是她特地把自己饿了两天,好一幅憔悴的孝女模样,生怕别人看出她的窃喜。
亲戚们在低声抽泣,段迦轶是他的遗孀,穿着一身黑,来宾一批又一批,她忙着应付。
场面还挺热闹。
简振东的遗像挂在最中间。照片上那张脸,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笑。
简随安盯着看了几秒,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他死得真轻巧,轻得像逃。
她想哭,想挤两滴眼泪装装样子,可她哭不出来,双眼木木然的,像是一口枯井。
然后,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是因为惊讶,而是一种本能的惶惑:她没想到他会来,也不知道是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他走过来,声音很低:“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