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两步,从一扇小门出去,面前是一条水路,乘舟刚好经过谢长晞来时的那座拱桥。水路蜿蜒驶出,夜色渐深,最终停在城西尽头。
岸边停了一路商队车马,早早候在此地的甲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宗青,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又弄来一个?”
“原本和蓬莱客那边都配合好的,中途不知被什么人截了胡,这九公主又到处乱跑,我找她找了好大功夫。”宗青取出麻绳,招呼说,“你过来和我一起把她的手脚绑好。”
“得嘞。”
“车里那个是八公主,我顺手弄来的,这会儿应该也醒了?”
“醒了醒了,起初闹腾,我吓唬一顿就老实了。”
商队规模不大,不慌不忙地向着西北城门方向驶去。此地人流较少,出入京城的盘查力度也松一些。夜班的两位持刀兵士走上前来,目光如电,“你们是干什么的?”
甲递上路引文书,口吻稀疏平常,“出来做生意,车里是蔬菜和养出来卖的畜生。”
“有路引也不行!不知道一更之后宵禁?”兵士看过路引后依然气势汹汹,话不留情。
但不通过是一回事,仍需仔细查验,另一位用刀鞘挑开车帘,一车一车地向内张望。确如所言,要么是萝卜菘菜大瓜,要么是家养的鸡鹅。
眼见要查到装有谢九谢八的牧车,宗青微微前倾,温声道:“官爷,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耽搁一天都是要命,所以才急忙地赶出来,先给您们赔个不是,但我看离宵禁还差个分把时间,不知可否通融通融?”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那是一枚无字令牌,非金非铁,色泽暗沉,雕刻繁复的流云纹。
兵士翻来覆去仔细验看,脸色从严肃转为惊疑,最后变得恭谨。确认无误后,他双手将令牌奉还,后退一步,躬身抱拳,“卑职冒犯,还请恕罪。”
宗青收回令牌,也没有摆架子,微笑道:“感谢官爷。”
“放行!”
车队缓缓启动,畅通无阻地驶出了高大的城门,将那座繁华而森严的帝都抛在了身后。
……
谢长晞的意识仿佛沉在深潭底,费了劲儿地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嗅觉,臊气、霉味与难以言喻的腥膻气直冲鼻腔。
她闷闷地咳嗽两声,又呛到口水,再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入眼是昏暗的环境,车轮“嘎吱嘎吱”地响,身下颠簸不已,晃得她胃里翻涌,几欲干呕。她动了动,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粗麻绳勒得腕骨生疼。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谢长晞闻声偏头,竟然是原先不见踪影的谢长晴,她也被捆着手脚,发髻散乱,脸上似乎还有泪痕,十分狼狈。
谢长晞头疼欲裂,哑着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长晴回道:“被一个男人绑过来的。”
“我们这是在哪儿?”
“猪车。”
“……”
怪不得这么臭,还有热乎乎的玩意儿蹭着她的小腿。
“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来?”
谢长晞摇摇头,半死不活地闭上了眼,“你知道?”
不仅是头疼,她后背骨也莫名地疼,像是被什么磕绊的东西摩擦过。
耳边若有若无闪过一道极轻的嗤笑,谢长晴说:“他们只是为了你。”
谢长晞掀了掀眼皮,看见她的脸有一片不清不楚的阴影,“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谢长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口吻平静得可怕,“我不该去找你的,难怪她们都说你是灾星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