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昭的青春叛逆期刚开始便被暴力镇压结束了,只剩一点叛逆得小尾巴让他在学校依然坚持在校服上涂鸦,但回家的时候会把领子扣好。
戒断失败,他在冷战后反而更黏连天雪了,每天都要打电话。之前还说要自由要成长,现在周末回家无论下不下雨都要在哥哥卧室睡一晚。
搞得斯和很不高兴:虽然他没有要和斯昭一起睡的意思,但斯昭一回来就找连天雪睡实在很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好像连天雪才是他亲哥似的。
“你一直找他,他不嫌你烦啊?”斯和说。
斯昭在拿他当模特画速写作业,说:“你脑袋不要动。”
斯和把脑袋转回去,哼一声:“怎么不让你天雪哥哥当模特?”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画你画五分钟的速写,画他画十五分钟,明明对你更好。”斯昭觉得斯和有点不知好歹了,“我都画完他了。”
“你还先画他。”
“……”斯昭不理他了。
“你跟他结婚算了,爸得乐开花。”
斯昭一笔画出溜,瞪他一眼:“兄弟不能结婚。”他吭哧吭哧拿橡皮擦,结果那笔太深留了道鲜明的印子。“我画完了,拜拜。”他抱着速写板站起来。
“你跟他不是兄弟,”看斯昭瞪他,斯和补充,“法律意义上。”斯昭举起板子作势要砸他,举了几下看斯和装都不愿意装下害怕,悻悻走了。
后来斯和又在晚上看过好多次斯昭去敲连天雪的门,问他就说是去问题。真好笑,连天雪都快大学毕业了,问题明明该找斯和……几何题,他连天雪懂个屁?连天雪高中时,数学未必有他好。
实际上斯昭赖在天雪哥房间也没什么别的事,连天雪在家也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电脑桌边上写论文、做ppt,没空搭理小孩。斯昭会躺在他床上玩手机、写作业、画速写、发呆,偶尔产生一些没营养的对话,经常睡着。
连天雪并不是每个周末都在家里,所以能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是很宝贵的,斯昭也是掐着时间,在保证连天雪不会烦他的基础上尽量多呆一会儿。
睡觉的时间单算,他一周只占用天雪哥三个小时左右,应该还算合理。
“哥,这个单词什么意思?”斯昭戳戳看参考文献的连天雪。
连天雪不看他:“自己查。”
虽然不肯告诉他单词的意思,但天雪哥并没有烦他。电脑桌和床靠得很近,斯昭躺在床上的时候,连天雪会分给他一只手。
因为之前有段时间斯昭在练手部素描,一定要参考,天雪哥便把这只手的使用权让渡给他了。
天雪哥的手很好画,全是唰唰的直线。斯昭可以清楚地摸到天雪哥的指骨、掌骨、腕骨,再往上肌肉覆盖下的尺骨与桡骨,得用力一些才能摸到。肌肉的走向也是很清晰,手背上的肌腱与静脉形状,斯昭闭着眼睛都可以画出来。
这只手是太敬业的模特,随他捏什么样的造型。不做模特的时候也同意让他握着,掌心里有一层薄茧,蹭到脸上痒痒的。
斯昭任何想要的,都可以在天雪哥这里得到。想吃的冰淇淋,想问的答案,想画的手……天雪哥是太完美的哥哥。
他想不到离开天雪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可以想象到这样的日子正在逐渐逼近他。
斯诚桦与连明春的关系在变化,两个人一直没有领证,只能说是不清不楚的同居关系。连女士有新欢,斯诚桦已经捞到不少,此时也该识时务的离开。届时,斯家兄弟自然不可能还住在这间房子。
更何况,连天雪是要谈恋爱、结婚的,他们没有见面,关系就会变淡,慢慢便没有联系了。
斯昭几乎想办走读,但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开始画室集训,周末也不一定回家。他焦虑得睡不着觉,但要为这种事掉眼泪,哭着要天雪哥给他什么承诺,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他都大了,不能像小孩那样用哭闹来要糖吃。
他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苦恼:有女孩写情书给他,说他是帅哥。斯和说天雪哥爱顺着他是因为他小时候是个可爱的、没有威胁小孩,但现在他已经是男人了。没办法再哭闹撒娇让人心软,斯昭已经已经不可避免地长成一个帅哥了。
斯昭躺在床上无聊得直犯困,灯太亮了,他拿天雪哥的手盖在脸上,很严实。
大概睡了十分钟,他挪开手的时候感觉光很刺眼,眯着眼睛挤了几滴眼泪出来。连天雪还在忙,对着电脑屏幕单手打着字,眼镜反光里密密麻麻都是黑白的文献资料。斯昭又盯着他发了会儿呆。
连天雪的手臂内侧留了疤,圆圆一圈,像永远消不下去的蚊子包。斯昭把脸贴过去,那里有一点凹凸不平,他感到有点后悔,又有点庆幸。这一点伤疤,好像是他们之间后天形成的共同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