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本是元都管辖最为松懈之处,但在流民出现甚至有人偷偷入城之后,上面便派了一部分前来看守,从西南过来的流民无法再进入,只得聚集于西城门外,虽有吵嚷抱怨处,却碍于兵将,不敢擅自闹事。
禁军指挥同知齐聃奉命前往西城门镇守流民,岂料刚出城门,那流民之中有人瞧见了他,立马就大嚷了起来——
“是禁军!朝廷派人前来杀我们了!”
流民千里跋涉、背井离乡,又饥肠辘辘,本就满腹心酸委屈,更是忐忑不安,此时闻声,那忐忑就落了地,化作了不可置信的愤懑——
“我们虽出生在那边远之地,但也是大周的百姓,朝堂不着意护我们,如今还要派兵来捉我们吗!”
“是啊,我们的命就不值钱吗!”
“陛下说要爱民,难道我们不是大周的子民吗!”
“……”
齐聃还未下马,就被这一声声的吵嚷闹得耳朵一震,眼看着流民要往上涌来,他一甩马鞭,发出一声惊响,怒道:“放肆!元都之内,岂由你们吵嚷无忌,都安静!”
那流民之中一素衣书生闻言红了眼,道:“西南匪患横行,朝廷从未派兵剿匪就罢,如今我们走投无路,来到元都……元都是金贵地方,咱们边陲之人无法踏入,我们当真命贱若此,莫非西周府的人都死了,朝廷也不闻不问吗!”
齐聃闻言冷笑:“朝廷之事岂由你说三道四,我来此处是奉命办事,尔等胆敢聚众闹事,便都是违命之人,元都之内,违上者令,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让那书生迈步向前,伸手指道:“你敢杀我,今日我若死在这里,明日全天下都该知道陛下口中的爱民如子皆是空谈,尔等——”
“住嘴!”齐聃已然不想再听,挥鞭怒斥,“妖言惑众,煽动人心,把他给我拖下去!”
身后禁军前去拖人,那书生匍匐在地,咬牙强撑,想到一路艰辛,已然落下泪来。此时只听那人群中又有人哭嚎道:“禁军要杀人了!他们要把刘豫杀掉啊!”
刚刚溜上城墙的江砚祈和江慕南闻言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果然见流民群起而攻之,几人上前,合力将意图拖走刘豫的禁军推翻,刘豫踉跄坐倒在地,被人踩着衣摆冲了过去。眼看着那几人抱住齐聃坐下骏马的马头,刘豫面色一变,忙伸手阻拦道:“不要!”
那马受了惊吓,扬蹄嘶鸣,将几人通通撞开了去,齐聃被迫往后一倒,若不是有人相扶,他差一点就要落下马来。待重新坐稳后,齐聃怒极,喝道:“一群刁民,来人,把他们——”
“放肆。”
泠泠碎玉之声犹如清泉滑出竹筒,轻轻穿过了山间,声音不大,却自叫人头皮一激。
齐聃回头,见一人穿过城门,手里还提着一只青玉酒壶。这样精致艳丽的容貌在元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忙收起怒色,道:“王爷,您怎么此时前来?”
跟随萧慎玉一同前来的还有唐昭,他不赞同地剜了齐聃一眼,沉声道:“像什么样子,都给我滚回来!”
已然冲出去阻拦流民的禁军连忙提裤摸头,灰头土脸地滚了回去。其实和流民打架,他们也觉得丢脸,虽说他们做的就是巡防京都之事,但在这儿欺负一群流民,说出去也难听啊!
唐昭闷了口气,说:“是臣管教疏忽,请王爷责罚。”
“此事稍后再谈。”萧慎玉抬手阻拦,看向流民方,“流民一事,由我做主,若有冤屈,找我谈便是,但京畿重地,不可聚众闹事,另外西南匪患一事,陛下已派遣长陵郡王前往,万事可平,稍安勿躁。”
刘豫已经站起身来,闻言道:“你是谁?若你来主事,这些人又算怎么回事!”
“我是容王萧慎玉,亦是此事的主理者。你们受匪患之灾,背井离乡,一路颠簸艰辛,这些朝廷都知,也很重视,今日你们闹,是因为你们不知道,那我现在便告诉你们,朝廷已经派相关之人处理,并未将你们当做杂草,所以往后莫要再说悖逆之言。”萧慎玉看向刘豫,语气很轻,“否则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