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琮月不好意思地看过去,正好跟陈硕言对上了目光。
男人扯了扯领带,维持着最后一丝得体。
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似的,陈硕言摆摆手笑道:“关总不用抱歉,反正我晚上也没别的安排,只要那孩子没事就行。”
关琮月还是说:“真是不好意思耽误陈处长了,一会儿结束,我送您……”
“不用那么客气,”陈硕言说:“医院门口就能打车,而且这里距离我家不远。关总辛苦一天了,也要早点回去才是。”
不一会儿,医生处理完出来,关琮月当即迎上去,“医生,麻烦问下那个男生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要不要手术啊?”
医生先是被她的急切惊得愣了一下,见这人和里面的病人像是认识的,于是推了推眼镜说:“没什么大碍,患者身体挺好的,就是局部的擦伤,伤口第二天会比较疼,过两天有水肿现象都是正常的,按时上药就行。”
“脑袋呢?没有撞坏吧?”
医生摇了摇头:“只是轻微的磕碰,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患者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精神会比较紧张。”
闻言,关琮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摆摆手,指了指缴费大厅,说:“先去缴费吧。”
见没什么事,陈硕言便道:“我去吧。”
关琮月拦下他,“陈处长,这事就不劳烦您了。天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就行。”
陈硕言觉得这些事都压给她不好,但关琮月态度坚决,不像是要跟他推脱客套的样子。
于是陈硕言只得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关琮月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硕言走后,缴完费的关琮月回到诊室。
因为有新的病患进来,江同舟便移到了门口的休息厅坐着。
他今天穿了条深色牛仔裤,这会儿两腿的膝盖处都破了一个大洞,衣料几乎被横切斩断,露出模糊的血口子。
一块厚厚的纱布斜着贴在额前,膝盖也抹上了褐色的碘伏,但还是能明显看出蹭破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阴郁笼罩在江同舟身上。
撑在大腿上的掌心和手肘也有不同程度的血痕,随着时间过去,已经结了痂。
关琮月来的时候,男生正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散落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关琮月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左边的空凳子上放了几盒医生开的消炎药。
关琮月在江同舟右手边的空位子上坐下,“吓到了?”
江同舟没吭声。
关琮月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22:45了,从这里开车,最快也得二十分钟才能抵达京北大学。
折腾了这么久,要想在门禁前将他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医药费我已经交过了,”关琮月说:“时间太晚了,我帮你找个酒店,先住一晚上吧。”
说完,她起身,掏出车钥匙就准备去门口开车。
江同舟忽然闷声开口道:“姐姐不是说会等我周一的答复吗?”
关琮月脚步一顿,她折返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同舟。
面前的人给她一种在闹别扭的感觉。
答复?
说起这个,关琮月还有火气呢:“我不是一直在等吗?”
“那你还……”江同舟抬起脸,话说了一半,看到关琮月的眼睛,剩下的话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双眼盛满了委屈。
被车撞翻在地,他没哭;被轿车车主指着鼻子骂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他也没哭;医生给他刮掉嵌在肉里的石子上药,他也忍着没出声。
但现在,刚刚说出来的字字句句,无一不在彰显着他心底的难过。
关琮月反问:“我还怎么了?”
江同舟眼眶红红的,气鼓鼓地别过脸去,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一抹难以忽略的心痛:“……这不是还没到周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