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季序沿着原路回到休息室,不出十分钟王固走进来,季序调整脸上的面具,同时询问王固,“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林局长哪怕怀疑聂庄失踪又出现跟教会有关,也不会冒昧来问。”王固说的同时帮老板整理衣角折痕,他知道季序指定自己来伪装的原因是他熟悉林木青的性格,回答起来自然流畅极了,“我给他看了教会亟待处理的工作,告诉他等我忙完再详谈,他同意了。”
季序闻言笑了笑,变声器将他低下去的声线转化成一道意味深长的电子音,“林局长一向比较体贴。”
他走出休息室,王固留在原地拉开地板上的暗门离开,在季序背后,回到原位的书架里塞得满满当当,加张纸片都困难,避免了有书在转移过程中惯性倒下去,如果有人好奇抽出一本,也能发现书页被翻阅过后的氧化痕迹。
季序决不允许小事暴露他想隐藏的秘密。
隔了不知多久,林木青也进来了,他果然没注意几乎成为全老板标配的书架,一略而过,自然地询问季序:“百祷教会近期遇到了什么吗?”
而季序用反问应对试探:“你想问什么。”
他依然习惯将心知肚明的问题平叙出来,所幸上个模拟器季序带走面具,安西亚也不会跳出来告诉林木青以前的故事。林木青疑惑不出半秒,便将细微差异划归为变声器,他按季序想的那般说道:“你们的人越来越少了。”
季序做出倾听的姿势,在一场无法压倒性掌控主动权的交谈中,话多的人往往处于下风,不停解释和阐述看法,容易被另一个人牵着鼻子走。
林木青当然知道这点,话落停顿了好几秒,他暂时不想撕破脸。
判断善恶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但对于见识过风浪的林木青而言,坏的彻底和好的纯粹都容易解决,唯一恼人的是,如果有人自成一套价值观、并且与数百人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呢?
林木青的做法是拉个椅子坐下,装作没发现,冷淡地说:“表面上看,百祷教会的两栋楼人来人往、繁华如旧。但我见过他们失落的样子,去问的答案如出一辙,教会在逐渐踢走以前的教徒。你付出资金让他们创立公司,却只持有微不足道的股份;你让他们寻找新的工作,再将原本的工作外包给他们,他们领同样的工资做同样的事,但某些事已经改变了,这群人不再是教会的信徒。”
季序不为所动地微笑看他,“这可是件好事。”
同样是盘根错节地与上百户居民身家相连,直接和间接也有区别。如果管理局想做点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可以查封教会,稳定居民的情绪或许会困难,但可以慢慢做,就算缺少信仰的支柱,他们人生已经有了盼头,互相帮扶着也可以慢慢走出来。
“我奇怪的点就在这。”林木青定定地看季序,看模样才二十几的青年游刃有余坐在办公桌对面,其思维之缜密,心性之坚定,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百祷。”
季序闻言笑了笑,“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我以前一直在帮他们,以后自然也会。林局长,你我都明白一件事,跟教会扯上关系不是个好预兆,不仅是因为管理局的存在,更因为没人应该将身心永远奉献给另一个人。”
林木青“嗯”了一声,他抛出问题重新获得主动权,“那你又为什么创立教会?”
季序爽快t回了:“他们需要一个走出阴影的支柱,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季序从不否认自己习惯身处上位支配他人,倒不是他以前当过老板,事实上季序在现实里前几天刚交了论文上去,但他天生独立进取心强盛,哪怕说话平易近人也改不掉本性,譬如看到技能二的空白处,他下意识闪过的第一念头是——我的教会当然要信仰我。
林木青又一次用疑惑而奇怪的视线对准他,仿佛季序是个前所未闻的新奇生物,在第一天来教会时他也是这个眼神,树洞告诉季序,这是因为林木青从未想过他是个正常人。
当时季序心想:“在他眼里我是个神经病?”
树洞:“不,他觉得你应该神秘、冷漠、深不可测,而不是早八打卡按时浇花、放任教徒在广播室夹带私货。”
无所谓吧,季序将信将疑,反正树洞喜欢猜测人心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概是某种抚慰犬干不了本职工作的聊以慰藉的职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