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鉞心情激荡,把白圭捞过来,笑着道:“伢儿真是个小福星!林宅的管事说,你和白圭在林宅读书,既然家里有这层关系,往后每季的蜡烛都从我们这定,他们家真大啊,一晚上就要耗费一箱子蜡烛,有时还要翻倍,光是他家的单子,就够我忙活的了。”
隔壁县的乌桕子都被他收完了,又往公安县去收,这才够用。
张鉞现在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如今蜡烛、香露卖得好,他已经开始期待竹纸了,可惜这竹纸有时令,要三月初的竹子为好,只能等明年,不过他已经在招力工开始建作坊,先把准备工作给做好。
见天色昏黄,他便带着老妻,乐呵呵地离去了。
赵云惜满怀期待地打开匣子,猜测是五十两还是一百两。
谁知——
二十两一张的银票,足足十张,还有那漂亮的金簪,让她露出深深陶醉的表情。
她好爱钱。
将银票收好,她琢磨这样把钱捏在手里也不是事,想着置办成田产,这样年年有产出,不至于做吃山空。
而且读书的事已经稳定下来,她就想着做点营生,卖方子只能解燃眉之急,天长日久生活用钱,还得有进项才成。
琢磨着,就睡着了。
小白圭睡得迷迷糊糊,撅着屁股拱啊拱,挪着捂得红扑扑的小脸,精准的一头扎进她怀里。
赵云惜搂着香香软软的崽,梦都是甜的。
*
隔日,一到林宅就见林修然肃容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大字,显然是在考察学业。
他手中戒尺克制地晃了晃,随手指向林子境,颇为不可思议:“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竟错两个字!你那眼睛出气使得不成!”
林子境低头,看着那错字,委屈地红了眼睛,却连忙道:“我马上改,再不会错了。”
见他挨训,林子垣就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偷笑。
然后惹祸上身。
“你都没默出来。”
林修然虽然不教,但对他们的进度了若指掌。看向林子垣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有些滑,整日里想着玩闹调皮,一分心思都不肯放在读书上。
若启蒙过还是如此,就要送到学堂中,请夫子来教,和林子坳、林子境隔开,免得误了旁人。
林修然望向女桌,瞧见赵云惜,心下就满意,她是很棒的学生,读书不用操心,自学倾向非常高,若是男子,便是从今日发力读书,好好努力几年,亦有科考可能。
可惜了,是个女子,注定满身才学埋没。
“你教孩子们唱的曲很有意境,可是你作的?”林修然问。
赵云惜腼腆一笑:“并非学生所作,是我以前夫子的好友教我唱,我便记住了。”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此句甚好。”
林修然说了一句,显然没有心情,将他们的课业放在桌上,负手离去。
书房中顿时安静片刻。
她大概能体会到他的意思,他沉浮半生,怕是至交好友遍布国土,如今却称得上天涯海角。
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分别便是零落。
林子坳捧出书,接着开始讲,赵云惜便收回思绪。
她能进来林宅,也是因为几个孩子年岁小,她得珍惜这机会。
等下课后,正要走,却有丫鬟来请她,说是夫人有请。
赵云惜记得那个沉默温和的继妻,便牵着白圭的手,往内院去了。
内院和书房相比,添了许多生活气息,有晾晒的衣裳,有盛开的花朵。
穿过垂花门,便是抄手游廊,石榴开得正艳。
她到了,直接引到客厅了。
赵云惜入目便觉得锦绣辉煌,粉地绣芙蓉花的纱帐,珍珠的短流苏,还有紫水晶的竹帘,开着门窗,那阳光便照耀出璀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