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别难过啊。”
奕之笑着抚上我的脸。
“其实我没有那么伤心。”
“母亲不是不要我了,她只是在保护我。”
“后来,师祖告诉我,母亲将父亲的头颅斩下之后,又发病了一次。”
“亲手杀死罪魁祸首,并没有治好母亲的病,甚至因为受到血的刺激,她想将我一并杀死。”
“师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用上拼命的手段,了结了战事,师祖只是将母亲带走。她身上的伤,是母亲发病想赶来杀我,为了阻拦母亲时,被已经失去理智的母亲刺伤的。”
奕之低头,轻轻搅动,碗中碎冰几乎完全融化,墨绿的荷叶沉在碗底,如同沉在湖底的碧玉。
“母亲醒来之后,看着满身鲜血的师祖,险些再次崩溃。”
“师祖安慰母亲,说可以暂且不让我与她见面,加之药物调理,如此过几月,想来母亲的病会慢慢好起来。”
“当时母亲应地好,师祖放松了警惕,就在祭祀的时候,母亲说想一个人去祭拜,师祖见母亲久去不归,一进坟冢,便看到了母亲的尸体。”
奕之安静下来。
有风吹过,头顶树叶一阵沙沙轻响。
“你知道吗。在母亲得知那人新婚的消息之前,曾与师祖夜谈。”
“她说,等他将那人的头颅斩下,便要回来好好治病,她说她心愿已了,往后唯一的牵挂便是我,以后定要将之前欠我的,加倍补偿给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他。
有时候,语言太苍白了,一句轻飘飘的安慰,倒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似的置身事外。
我只得沉默。
“好了神医,不难过。”他摸了摸我的脑袋。
有什么哽在喉头,我什么都说不出。
分明最难过的是他,他却还要来安慰我。
“母亲只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
他舀了一勺冰,嚼碎了,像是将以往的苦意吞下。
“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是师祖待我很好,她博闻强识,不仅教了我鸳鸯谷的功法,在看了天盘阁发给我的功法后,甚至指导我学习了天盘阁的功法。”
“至于天盘阁……那人担任阁主之时,猜忌多疑,妒贤嫉能,手下的探子全是不通管理的,没人主持大局,很快便乱成了一锅粥。”
“与那人联姻的那户,倒是想趁乱接管天盘阁——”
他笑了一下,“不过,我拿出了阁主信物。”
“后来,我便成为了天盘阁阁主。”
“还真是多亏了他,留下的人只认信物,也不管我是不是神神秘秘的,从不以真身见人。”
“再后来,师祖病逝,我成为鸳鸯谷主。”
后来的事情,他不过寥寥几句带过,可一个孩子,从整顿天盘阁成为武林人人皆知的中间势力,到师祖病逝接手鸳鸯谷,其中种种艰辛,怎是一语可道尽的。
“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都过去了。”
“不过——神医确实厉害。”他调笑着靠过来,将侧脸搁在我肩上,冲我眨眼睛,“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得,看来神医早早便开始关注我了。”
我想把他从我身上提起来,可看着他的眼睛,我又下不了手了。
罢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