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器入水炸出的电花声如热铁冷却,‘滋滋’作响,伴随一阵忽的拔高的笑声。
笑伴随着急促的喘息,长途奔跑后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尖锐的哨声,没有一丝收敛。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剧烈的电流让完整的话语只能以碎玻璃的形态呈现。只依稀听出,是在叫他的名字。
……真是疯子!
戚月白双手握成拳,咬牙连连后退几步,心脏在胸膛中几乎要跳出来,直至触碰到浴室微凉的墙壁,脚下一滑跌坐在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多么疯狂的事情。他说不清心情,解脱、错愕、悔意,或是后怕。
他家这吹风机买的早,没有漏电保护器,触水在保险丝熔断前便能电死人。
动手前,戚月白倒没想过杀鬼要不要坐牢吗这个问题,就像默认不会有死亡的情况似的。好在对方命硬的诡异,不仅没死,还在他摔倒时笑的更张狂,若非其中夹杂痛苦的哭喘,戚月白都以为对方在演戏了。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按照记忆,戚月白从架子上扯了浴巾,胡乱围在腰间,转身要出去。
茶几下有捆花盆剩下的麻绳,可以派上用场。先恢复视力,然后打120。
人死了来收尸,没死也不白来,他还瞎着呢。
室外终于传来‘咔’的动静,是电压的变化导致电路自动跳闸,笑声随之减小,最后只剩低哑的喘息。
浴室门被推开的瞬间,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青年动作一顿。
死了吗?
习惯性扭头看向浴缸的方向,视觉在转瞬间奇异恢复。
瞳孔因错愕放大。
这位跟踪了他一个多周,不知是人是鬼的朋友,是人。
是个白发青年,不知是染发还是天生,因为五官轮廓明显不是国人,浴缸于他而言稍微逼仄,大半身体泡在布满绵密泡沫的浴缸中,脖颈后仰绷出濒死弧度,湿濡发丝粘在脸侧。
他穿戴整齐,像油画中演绎的骑士落难,宽大披风被撩到干燥的‘岸边’,铺在地上,西装似的黑白内衬全浸了水,隐约漏出结实的肌肉轮酷,身体微微痉挛,瞧见戚月白看他,又扯出个笑容。
“阿蓝,竟然能想出这招制服坏人哈哈哈。”他用很虚弱但愉悦的声音说道:“你真是一直在给我惊喜。”
这是人?
戚月白觉得荒谬,但也合理,毕竟常人早在吹风机入水的那一刻就死了,哪还有力气笑。
220v的电压,电不死250的跟踪狂。
不管怎么样,单凭穿衣服洗澡这点,戚月白就挺佩服他的。
“你还好吗……科利亚?”
他记得茶几下有缠花盆剩下的一捆麻绳,能派上用场。
“不太好诶。”果戈里竟然还在笑,眉眼弯弯:“要死掉了。”
“啊?”
说死就死,头一靠,睫毛轻颤几下,再无声息。
因为跳闸,浴室用来取暖的灯光熄灭,如同舞台剧落幕,只留从防窥膜中透入的自然光,很诡异的恰好打出一光束照射在浴缸中停止抽搐的青年身体上,一金一银的瞳孔灰蒙蒙一片,没有焦距。
戚月白:?
还是个行动派……不对。
他好像要面临处理尸体的难题了,漂白剂家里有,高压锅也有,流浪狗没有,猫,算了放过猫……还是自首吧。
好倒霉。
发出不想踩缝纫机的声音,戚月白下意识走向浴缸,弯腰去探对方颈动脉,如果真死了……
手腕被忽的攥住,青年瞳孔骤缩,还没等做出应对,便被拉入浴缸中,溅起大片水花。
对方顺势欺身而上,将他限制在空间有限的浴缸之中,湿哒哒的白发滴下水珠,眼底是不怀好意的笑。
“太好骗了,阿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