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
夜。
八月中旬的南疆,热的像是蒸笼一般,晚间的冰融的极快,厢房中的薄荷冰换了一次又一次,秦禅月躺在榻间,依旧睡不着,窗外面各种虫鸣蛙叫,吱吱哇哇的吵着人的耳。
她“蹭”的一下坐起身来,冲门外厢房道:“楚珩回来了吗?”
外头伺候的丫鬟赶忙行进内间来回话,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不曾回来。”
从前日起,官衙那头就跟死了一样,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楚珩偏生又忙,没法子一直在王府里待着,秦禅月就一个人留在厢房之中犯愁。
“官衙那头呢?”秦禅月愁眉苦脸的问。
丫鬟摇头,道:“回王妃的话,官衙那头也没什么消息。”
今日也是没有任何消息的一天。
秦禅月疲惫的倒在床上,挥了挥手让丫鬟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榻间滚来滚去。
已经一连两日了。。。难道是楚珩的筹码出的还不够多?可是已经出了半个南疆了啊!兴元帝到底还想要什么?难道要整个南疆吗?
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秦禅月一拳捶打在床上,只恨她当初没能将柳烟黛藏的再严实一点!
她正在床榻之间辗转反侧时,外头突然来了人敲门,秦禅月喊了一声“进”,外面的丫鬟扑进来便道:“王妃!官衙那头来消息了,那位大太监来了,说是要接您和镇南王一起去官衙呢。”
秦禅月匆忙起身,道:“为我梳妆——王爷不在,我先过去。”
丫鬟寻来一套潋滟紫的长袍,又搭配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饰,金银堆砌出一位高贵艳丽的夫人,被烛火一照,绮丽万千。
秦禅月心焦火燥,挽好发鬓之后本就想直奔官衙而去,但坐在镜中,瞧见自己的面的时候,她又强行忍下。
她不能一个人去。
她焦躁的时候,纤细的手指来来回回的转着手里的团扇,扇出来一股细细的风,给她自己的脑子降降温。
她想,她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兴元帝,别看兴元帝岁数小,但他心黑啊!没点歹毒的心思还真斗不过他,所以她便问:“王爷到哪儿了?快去将人带回来。”
檐下起风,玉铃急催,丫鬟出去了一趟又一趟,楚珩终于处理好公务、匆忙回来。
他们二人这才一道儿坐上马车,去了官衙方向。
镇南王府的马车宽阔平稳,其内也摆着冰缸降温,秦禅月和楚珩两人坐在马车内,靠着案后相拥,楚珩一握秦禅月的手,握到一手冰冷。
秦禅月出了一手的冷汗,被他火热的掌心一握,便靠向?*?他的怀抱,在他的耳畔低声念叨:“不知道孩子怎么样。”
楚珩抱着她,用手掌摩擦着她的手背,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声地安抚她。
“马上就到了。”
算上今天,他们已经拖延了足足三日,尘埃该落定了。
秦禅月缓缓点头,还是没忍住,掐着楚珩的胳膊骂道:“你辅佐他时,就不曾想过他是这么个脾气?”
楚珩拍着她的背,道:“他无势时,待我很尊崇,他是一个伪君子。”
但是他不翻脸的时候,谁知道他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呢?
秦禅月低哼一声,不说话了。
马车行到官衙门口后,二人下马车,大太监亲迎二位进官衙。
行过官衙正门,绕入后宅,复行数十步,可见一厢房。
大太监便上前通禀。
过了十几息,门内才传来动静。
门口站着的秦禅月和楚珩同时看过去,彼此都是惊了一瞬。
他们瞧见兴元帝身上只穿着中衣、赤足从其中行出来,他脚步虚浮踉跄,面色苍白,双眼赤红,墨发垂散蓬乱,看上去不像是兴元帝,反而像是街边拉出来的疯子,更要命的是,在兴元帝的胸口,清晰可见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
瞧见兴元帝如此,秦禅月和楚珩都是一惊。
兴元帝怎么搞成这样了!这一刀是谁捅的啊!不会是柳烟黛吧?
和他们两人的震惊不同,兴元帝见了楚珩和秦禅月,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他向前两步,情真意切的、一把抓住了楚珩的手臂,那双赤红的眼里浮起了几丝泪光,道:“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