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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笨拙的关爱（第2页）

玄昀整个人顿成石雕，但周身那清冷浩瀚的气息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愈发柔和，如同无形的领域，将安安轻轻包裹。那光芒温润得不带丝毫强制，只是如同母体般环绕，孩子体内躁动的神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奔腾的速度渐渐平缓，攥着他衣襟的小手也松开来。

“血脉共鸣，可安抚神魂。”玄昀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夜风，“他在无意识牵引我的力量，平复自身。”

阮映雪愣住，看着在玄昀怀中呼吸逐渐均匀的崽，心里五味杂陈。

“方才梦呓三十七次，二十次唤娘亲。”他低头看着怀里沉睡的崽，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神裔之躯，亦承载如许眷恋？”

这话问得阮映雪鼻尖发酸。她凑近想看看安安情况，却惊见玄昀袖口染着深色污迹——竟是昨夜她熬安神汤时不慎泼上的药汁。那般洁净不染尘、星辉自流转的人，竟任由这凡间烟火气的污渍留在衣袍上。

“上神，您的衣服……”

他顺着她目光瞥向袖口，指尖掠过，污迹化作星屑消散。“无妨。”复又补充，语气平淡，“比清理被万象泥糊住的鸡窝易。”

阮映雪想起那件惨遭嫌弃的仙器，一时语塞。

天将破晓时，安安体内的神力潮汐终于彻底平复，蜷在玄昀怀裡睡得小脸红扑扑，周身光华内敛。阮映雪熬得仙体都有些倦怠，歪在榻沿打盹。朦胧间感觉有东西轻轻覆在身上——竟是玄昀将那件星辉流转的外袍。袍子上还带着清冷的星辰气息，却奇异地隔绝了夜露的寒凉。

她惊醒时，正撞见他生疏地给安安掖被角。孩子无意识踹开，他再掖，力道轻得像在触碰初凝的星云。晨光从屋顶漏洞漏下，给他侧脸镀上毛茸茸的金边。那一刻，什么上古神祇、星辰主宰都模糊了，只剩下跟被角较劲的生手爹爹。

“上神，”阮映雪揉着眼睛起身，“您以神力安抚他一夜，去歇歇吧？”

玄昀摇头，目光仍锁着安安：“吾神元充沛。”顿了顿，忽然问，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何为……他认定的那种甜甜水？”

阮映雪怔了怔，认命地走向灶房：“我这就去熬。”

当她端着那碗普通的、只是加了冰糖的梨汤回来时，看见玄昀正对着安安因为力量冲击而在手背上显出的、如同星辰脉络般的淡金纹路发呆。小家伙睡梦中无意识地挠了挠，立刻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勿动。”他低声说，指尖凝出极淡的莹光拂过那片纹路。纹路虽未立刻隐去，却不再让安安感觉麻痒。小家伙哼哼两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阮映雪递过梨汤：“上神也……尝尝？”

玄昀盯着粗瓷碗里晃荡的、毫无灵力可言的糖水，良久，接过，依言尝了一口。

“过甜。”他评价道，语气平淡，碗却仍稳稳端在手里。

朝阳跃上墙头时，安安在被窝里蛄蛹着醒来。他睁眼看见守在一旁的玄昀，紫眸弯成小月牙，精神头十足地喊道：“爹爹！安安梦见你帮我把乱跑的小星星都赶回家啦！”

玄昀替他擦掉嘴角一点亮晶晶的（疑似残留神力的）口水印，语气依旧平淡：“嗯。”

“但是孙悟空偷偷把你的星轨图涂成金色啦！”小家伙兴奋地比划。

“……顽皮。”玄昀指间星辉一闪，昨夜那只醉倒的野猫顶着乱毛从墙根蹿过。

阮映雪望着在晨光里“斗法”的父子，突然觉得，或许这位活祖宗正在用他笨拙的方式，慢慢学会如何将撼动星辰的力量，化作守护枕边一隅安宁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