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储归煜站了太子,而储崇煜站了六皇子。她又想起前一世看到的那一幕……储崇煜待女人手段狠辣,他还无情地刺穿了储归煜的心脏。储崇煜……怕是开始变了。姜心慈生辰这日,黄家来了不少宾客,不过都是自家的亲朋好友,黄妙云全认得。周氏却不全认识,黄妙云便带着她悄悄认人。周氏认过了黄家花厅里的客人,去到花厅廊下,往开阔的春雨轩看去,眼神便锁在了一个身形清癯冷峻的少年郎身上,即便隔着老远,她都能看得出小郎君的俊秀与不凡气度,只是他淡漠的神态,给他周遭添了些许冷雾,明明身边围绕了许多人,却像是把同龄的郎君们都冻在了冷雾之外。周氏问:“妙云,那是谁?”黄妙云顺势看过去,心里泼了冰碴似的,瞬间凝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储崇煜穿着一身银色的衣裳,他模样本就超然,被衬得越发金尊玉贵,他再不似从前那般,如影子一样藏在角落里,如今大大方方地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却也理所应当地成为最耀眼的存在。仿佛有了前一世手刃储归煜时张狂冷郁的影子。黄妙云抿了抿唇,像不认识储崇煜一样,口吻生涩:“是储家的二表哥。”周氏一愣,不大好意思地低头说:“我还以为是六皇子来了,心想着父亲没去陪着,怪失礼的,原来是储家的表哥。”黄妙云眉眼垂着,扭头进屋。不提亲就不提亲,她也不能拿刀架他脖子上,逼着他娶。她又不是嫁不出去!春雨轩上,储崇煜在长案上留下一副墨宝,便搁笔,缓缓掀起眼皮子看向了花厅廊下,少女走的急,只剩下娇红裙摆的一点余影。“崇煜,你这一手草书写得很不错啊,从前怎么不见你写过?”吹捧的人,是储家族学的同窗,储崇煜淡声道:“从前用不上草书。”小郎君们说说笑笑,黄家的丫鬟们鱼贯而入,上茶上点心。忽然一个丫鬟不小心撞了储崇煜一下,他抬头扫了一眼,是尤贞儿的丫鬟。那丫鬟眼神有深意,在奉茶的功夫里,将一张纸塞进了储崇煜手里。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储崇煜离开春雨轩,找了个僻静处看纸条。上面的内容也不出所料,约他在两刻钟之后,去佳芳园相见,有要事商议,还贴心地给他画了一副小小的黄府舆图。落款是,玉如意。甚好,他等候多时了。储归煜也认得尤贞儿的丫鬟,他余光散过去,看似在喝茶,却将那一幕尽收眼底。他见储崇煜走了,便起身去了花厅。没有看戏的人,做得成什么戏?黄景言年岁小,混在人群里不打眼,他因书斋店小二的事,忍不住多往储崇煜身上瞧了两眼,也看到了丫鬟与他之间的小九九,紧接着又看到储归煜跟了出去,自然知道其中有鬼,连忙去了花厅找黄妙云。黄妙云有这么个小耳报神,当然知道尤贞儿不老实,她又想到前一世,张素华怀孕后,黄家就出了事,尤贞儿嫁去了忠勇侯府避开了劫难。这一世储归煜都定亲了,尤贞儿肯定做不成侯爵夫人的梦,黄景文也娶了妻,以她势利的眼光和狠辣的手段,大约又盯上了储崇煜。只是黄妙云不明白,储崇煜又不是尤贞儿的提线木偶,她让他去,他为什么要乖乖听话去?丫鬟送的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东西?难道他们两个……也有什么不成。黄妙云想起了那柄被她拒收的玉如意,那日储归煜上门提了这件事,一顺理下来,储崇煜好似将玉如意又转赠给尤贞儿了。三心二意!黄妙云绞着帕子,脸颊气得鼓起来。气归气,她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印章一事未发,尤贞儿任何举动都可疑,她叫老夫人困死在福寿堂,手却还是伸出来了,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小事。不管尤贞儿要找储崇煜干什么,她都得去看看。黄妙云带着一个丫鬟,留下一个丫鬟,悄悄跟去了储崇煜离开的方向,走着走着,她就认得路了,原来他要去的地方是佳芳园,而且还挑了一条能避开下人的路。准是见尤贞儿没错了。佳芳园自从张素华母女搬走后,已经空了下来,因无人居住,连个洒扫的丫鬟婆子都没安排,尤贞儿把人约这里来,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黄妙云知道目的地,走得便快了。过了穿堂和一丛小竹林,却不见人影。黄妙云跟木香站在原地往左右看看,真神了,在自己家里把人跟丢了。木香说:“姑娘,人是不是进了佳芳园了?”黄妙云站在佳芳园的大门口,看着紧锁的大门,道:“门是锁住的,还能穿墙不成?”真奇怪,尤贞儿约了人却自己不现身,储崇煜过来赴约,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黄妙云当机立断:“分头去找,你往回去,我顺着佳芳园,往福寿堂去看看,如果半路上你发现任何风吹草动拿不定主意,就去找我母亲。”木香点一点头,小跑着走了。黄妙云本想顺路往福寿堂去,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折回佳芳园大门,摇了摇锁——竟开了。这把锁看其实根本都没锁上。要不是走近摸一把,压根看不出来。内宅的院子钥匙如果没有人住,都会收回去,只有姜心慈手里才有,这锁定是早早就放这儿掩人耳目的,看来尤贞儿母女计划这件事已久。黄妙云推门进去,厢房几间屋子都关着,只有上房西梢间原先尤贞儿住的屋子虚掩,像是指引着人走进去。她便径直走去,推门而入。屋子里陈设没变,但因无人居住,少了很多精致摆件,阳光从窗户进来,照得室内整洁明亮。黄妙云陡然嗅到一段奇异的香,分外香甜,像是加了糖一样,她挑开梢间的帘子进去,也空无一人,可四方小几上,却摆着香炉,烧得正旺。是尤贞儿烧的香。黄妙云没闻过这种香,往鼻子边扇了扇几下,又觉得腻不过,正挪开脑袋,忽然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热。一种怪异的感觉从隐秘之处冲上脑门。她拍了拍脸颊,想马上逃离这里,一转身,撞上一堵墙一样的坚硬胸膛,心差点从嗓子眼吐出来,瞪大眼睛颤声叫道:“……崇煜表哥?”储崇煜盯着黄妙云泛红的脸颊,皱着眉头,“妙云表妹?”怎么是她?黄妙云身上燥热难耐,骨头发软似的,有些站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储崇煜怀里,呼吸粗重地靠在他肩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尤贞儿设局引|诱储崇煜。储崇煜低头,黄妙云脸颊红如桃云,抹了口脂的唇,娇艳的仿佛有香味儿,眼睛汪了一池春水似的看着他,眼皮子半明半昧,欲说害羞。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储崇煜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得像是在发烫:“妙云,你在勾|引我?”他的声音神态都好陌生,哪里像平常沉默不言的少年郎,就和从前黄妙云在尼姑庵里见过的风流男人一样!温热的鼻息喷在黄妙云的额头,她耳廓发热,头皮发麻,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无力地推着储崇煜的胸口,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我没有……表哥我我我我只是走错房间,我我我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我我没想玷污你清白……”储崇煜含欲的双眸冷了下来,手掌游到她纤细娇嫩的脖子上,阴沉沉地问:“妙云,你真的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黄妙云在迷糊之中安静了。不知道是被脖子上的那只手给吓的,还是叫这句话给问愣了。她想,下一刻储崇煜是不是就要拧断她脖子了,就像割掉店小二舌头一样狠毒。而储崇煜只是温柔地将她乱掉的衣领扯好,眼眶的红一点一点地漫到了眼皮上,像墨迹晕染一般。他长得真好看。黄妙云头昏脑涨,凝视着储崇煜星子一样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崇煜表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储崇煜冰冷的指尖顿住,挑着眼尾对上了黄妙云水汪汪的瞳仁,裹着砂砾的喉咙里吐出一句带着欣喜的话:“你说什么?”黄妙云:“!”她刚说什么了!她没说!她什么都没说!黄妙云:“我……我……”储崇煜低头,含住了她樱桃一样的红唇。黄妙云睁圆了眼睛,糟了,这催|情香,他也吸进去了。蜻蜓点水,点到即止。储崇煜有些不舍地放开了黄妙云,黄妙云眨着眼看他,这下子不光脸红了,脖子也染上了绯红。“妙云,我母亲上你家提亲过了,可你母亲拒绝了。”储崇煜很难过,嗓音都是沙哑的。“胡说!”黄妙云连忙辩解:“我特意问过我娘,储家没来提亲。”储崇煜眉心微动,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黄妙云也猜到了,世子夫人不愿意让他娶她。储崇煜抬起手,摸了摸黄妙云软软的脸,比鱼圆子还要可爱动人,他眼睫低垂,说:“明天就来你家提亲,好么?”黄妙云:“……”他眼里有火焰,几乎快把她融了进去。“先扶我出去。”黄妙云小声要求着,储崇煜闻言,一把搂着她的腰,将人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外面的椅子上。他看着瘦弱,双臂却十分有力气,抱起她压根不在话下。黄妙云仰脸看着他:“崇煜表哥,那你要答应我两个要求。”储崇煜俯视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