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能怎么办?
手中的枪落到了地上,被地毯包裹成沉闷的碰撞声,萩原研二微微阖上眼,额上的汗从脸颊旁划过,像是流泪一般。
“够了。”
千代谷彻的声音突然又平静了下来,他有一下没一下咳着,走到萩原研二旁边,距离他很近。
两人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萩原研二紧闭着眼,双手颓然着垂放着,没有用任何力气。
他不想挣扎了。
不管千代谷彻对他做什么,他都不想挣扎了。
toru……终归是他们的错。
明明朝夕相处,却依旧没有在沉沦前拽住他的手。
但萩原研二只觉得肩膀上一凉,他睁开眼,发现那振泛着光的匕首上,一撮属于他的发丝正黏糊着鲜血,欲落不落。
千代谷彻面上一片漠然,他抬着手,干脆利落地也从自己耳边也割下一缕发丝。
萩原研二自匕首清澈的那面,看到了自己带着绝望的表情。
黑发男人伸手将两人混在一起的发丝揉在手中,紧接着松开手。
两撮混着鲜血的发茬融合在一起,飘飘地落到了地上,低头看去,就像是一块污渍一样。
萩原研二下意识想抬手抓住他,却只从千代谷彻冰冷的指尖划过,抓了个空。
他看着千代谷彻浴血向外走去,脊骨挺得笔直。
他自阴影走向甲板,可在他走到户外的那瞬,厚重的云层恰巧遮住了天光,只留给他一片更加深沉的阴影。
“彻……”萩原研二的心脏剧烈跳得动起来。
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着实分不清这痛苦是因为自己选择违背守则放过了他,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追上去与之同谋。
好难受啊。
355。
“懦弱到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在剧烈的痛苦中分裂出一个用于保护自己的人格,沉湎在过去不愿清醒,这才是千代谷彻。”
琴酒勾了勾唇,有些满意地看着格兰玛尼,像是在看自己亲手打磨的武器,继续说:“好在格兰玛尼的诞生就很强势,他的存在足够压制那个懦弱的人格。”
降谷零梦呓一般,还在执着着真相,仿佛是想将自己的心都撕开,把所有的信息血淋淋地填进去。
“他这样,怎么敢放他去卧底?”
都说那么多了,琴酒也不吝惜这点信息量,他干脆地道:“之后的一个月,我们发现千代谷彻的人格对电击还是有着比较强烈的反应,可以通过这个将他刺激出来,格兰玛尼要做的只是模仿而已。”
“他们本质上还是一个人,因此记忆是共通的,学习演戏蒙过那群愚蠢的条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正好的,千代谷彻清醒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记忆的,而格兰玛尼可以轻而易举将他压制。”琴酒恶劣地扯了扯嘴角,“那个他常戴着的金属眼镜其实就有电击的作用,格兰倒是戴习惯了,一直没摘。”
降谷零似乎是全听了进去,又似乎只是将声音变作了字幕,它三百六十五度地横亘在眼前,旋转着,跳跃着,嘲笑着他的迟钝。
原来,失踪一个月后回来的人是格兰玛尼。
他们只感觉到了他的冰冷和生硬,却并没有深究下去,只是觉得这一个月的经历改变了千代谷彻性格少许,他还是他。
原来,在寝室中崩溃大哭的才是千代谷彻。
因为格兰玛尼瞒不过去他们,便将毫无记忆的千代谷彻刺激出来应对一切,而知道组织手段、又被格兰玛尼全然压制的他,根本没办法将一切真相告诉他们。
所以他崩溃了。
他害怕着全然无记忆的自己,害怕已经沾了鲜血却无法自控的自己,害怕……关心他的同伴们也会被组织威胁。
所以他也只能配合着格兰玛尼的行动,强笑着说什么事也没有。
偏偏,他们轻而易举地便相信了。
谁都没有深究千代谷彻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