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千代谷彻隐瞒的并非天衣无缝:就好比一开始,所有人包括资料都说千代谷早织已经死了,就只有千代谷彻无比坚信着她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他知道她活得很不好,所以要尽快找到她。
他没有经历过火灾,却依旧产生了PTSD的现象,且受影响至今。
再细一些,千代谷彻与教官对打那时突然停住动作险些被木刀砍到,他借口说是低血糖犯了,但走路一瘸一拐的问题却没法解释,偏偏降谷零专门撩起裤脚也看不出端倪。
那段时间对应的,神索前去警告千代谷彻,间接搞砸了加拿大威士忌的任务,似乎还跟琴酒打了一架,受了伤。
这件事在情报组里并不是秘密,而降谷零在一开始去调查神索资料的时候凑巧记住了……
好像一时间,他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可能。
降谷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整个人仿佛出现了躯体化的特征,木得发僵,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在与神索见面时的模样。那时的降谷零还不知真相,只是怀着对神索的怜悯之心,想着“千代谷彻已经站在光明下一片坦途,而她的姐姐被困在龃龉的组织中如此悲哀”。
事实上并没有。
他们不知道神索潜伏在组织里付出了多少血泪,不知道她如何忍受视力衰退、身体衰败再到被组织一步步抛弃、折磨的全过程。
他们不知道千代谷彻一人承受了两份苦楚,甚至还要感受慢性毒药来自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白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们周旋。
原来,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在继被神索的真实身份颠覆了感官后,他又一次被千代谷彻给推翻了自以为是的想法。
千代谷彻能感受到姐姐遭受的痛苦,自己身上还中毒,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日复一日地坚守在工作岗位上,还要维持着正常的状态不让周围的人发现的?
他对自己。。。得多狠啊!
恍惚中,他似乎把最后的想法说出了口,因为萩原研二说话了。
半长发的男人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微垂着头道:“toru这些年看着越来越单薄了,他的制服从来没有变换过型号,甚至我还觉得他为了维系表现出来的正常,在里面还多垫了几件衣服。”
“唔,应该可以把‘我觉得’给去掉,那家伙就是清减到连制服都快撑不起来了——减肥的小姑娘可多羡慕?”萩原研二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
“他想瞒我们,瞒所有人,可能瞒到去死,把那个见了鬼的组织要的秘密带到地狱里去!”
——千代谷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他是不想活了吧。”
松田阵平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还能听到一丝轻微的哽咽,那架在脸上的墨镜成了他最后的防线,却依旧遮挡不住他有些扭曲的表情,卷发青年撑着头,将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
“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他有些茫然的问,目光掠过不知何时丢在地上、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报告单,“早织,彻。。。。我们欠千代谷一家的?!还是他们造了孽碰到了我们?!”
一个生死未卜,一个昏迷不醒,他们再牛逼、再能上天,也不能到死神面前……讨价还价啊。
“是那个组织,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组织。”
萩原研二还是执拗地纠正松田阵平的说辞,他此时异常冷静,似乎所有的情绪在这几天的陪床中已经被燃烧殆尽了。
他依旧执着寻找千代谷彻打耳钉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查都找不到其他的线索,就像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千代谷彻会开始戴金属眼镜,有时又懒得戴上一样。
好像是他在用小小的细节表示自己的叛逆,告诉所有人他其实并不像是表面那样节制乖巧。
挖这座冰山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萩原研二都不知道该从哪一步继续下去。
“算了。”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肺部装着个老化的风箱,呼呼喘着气,勉强以此给身体的活动提供了热量,又蛮横地让他嗓音哑了许多:“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
等千代谷彻醒来,将这些结论证实,为他们这场荒诞的救援行动划上句号,将弄巧成拙的懊悔钉在他们的心头。
还能怎么办,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可如果千代谷彻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