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极少数人,翎卿脾气算得上挺好。
但是都没有这么……活泼?
“要注意的事不都交代给长孙仪了吗?你到底来干嘛?”翎卿干脆把公文放一边。
奈云容容一贯懒散,分到头上的活完成的相当出色,别的却能推就推,从不主动给自己揽活干。
他这次没叫到奈云容容,奈云容容竟然破天荒来找他?
其实奈云容容也不知道,就是听说了翎卿要成婚,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还有些不适应。
本来顶头上司只有翎卿一个,现在还要正式加个亦无殊,好像突然被人从睡了多年、早已熟悉到每一根草的窝里拔出来,往旁边让了让,给别的人腾出地方来。
“来发牢骚。”
奈云容容把凳子拖了拖,拖到长塌边上,下巴垫着椅背。
“从前都就只有我们三个相依为命,后来展佑丞加入又离开,再后来温孤宴舟那个讨厌鬼也死了,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但是您要是成婚的话,我就不是离您最近的那个人了。”
她身上常年有些药草的味道,糅合成非常奇异的香味,在橙黄灯光下飘散,给人一种安心又温暖的感觉。
“前两天闲着没事和江映秋聊天,他跟我说,他从前也有个朋友,按理来说,他们可以做很久的朋友,一直到永远,就算死了无遗憾,那种感觉就好像另类的亲人,世界上只有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出生入死,有着旁人难以介入的经历,彼此的牵绊深刻入骨,但是有一天这种牵绊突然就断了。”
她眼神黯淡下去,扭头看向翎卿。
“世间有无数种可能,每个人的命运可以走向无数的分岔路,但从那一天起,再沿着和自己关联最大的命运线往前走,尽头就不是那个人了。”
翎卿靠着椅背,动作都没变一下。
奈云容容无奈笑了,“现在想来,以前的日子就好像过去很久了一样,和那些城主斗智斗勇,还有老魔尊……”
魔域没几个善类,比的就是谁更奸诈阴狠,表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背后就是捅来的冷刀子。
翎卿身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多少次险象环生,在生死关头游走。
开始的时候尤为艰难,翎卿的实力还不足以压制住一些人,常常是一边看他包扎伤口,一边坐在下首听他安排新的任务。
温孤宴舟偶尔会劝几句,太冒险了,不要那么激进。那时候的翎卿冷淡,锋芒毕露,偏执又危险,极不好靠近。
现在想来,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刚来您身边时,一直害怕您会抛弃我……”
一时无话,只有奈云容容自顾自说话的声音。
翎卿安静看着她。
奈云容容摸了摸额头,“奇了怪了,我也没喝酒啊,怎么说的话这么颠三倒四?”
她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回忆了一遍,把自己雷了个通身不适,“……还好像那种儿子要娶媳妇的恶婆婆。”
翎卿终于有了些反应,失笑道:“至于?”
他捡起公务,扔给奈云容容,“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去把东边那几座城处理了。”
“怎么一来又有活干?”奈云容容满心的惆怅,瞬间灰飞烟灭,面目狰狞,接过来一看,“区区一个天榜第十,还是最近才新上来的,就敢造反,狗胆包了天了他!”
“说得对,去做了他。”翎卿指使。
“老娘非得把他铲平不可!”奈云容容一拍桌子,砰一声惊天巨响,对着飞来横祸表示了足够的愤怒,气冲冲地走了。
亦无殊端着茶从楼上下来,“她怎么了?”
他一出现,莲花嗖一声消失在原地,翎卿袖子飘起又落下,掩住小臂上的纹身。
“去杀人。”翎卿道,“你做什么去了?”
“出去走了一圈。”
“顺便让其他人看看你孔雀开屏的模样?”翎卿玩味。
亦无殊见多了他把门一关就“融化”,对他歪歪倒倒的坐姿不置一词,走过去把人捞起来。
“我就成这一次婚,炫耀炫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