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缺。”怜舟桁在地牢边坐下来,一手搭着膝盖,嗤笑一声。
温孤宴舟没理他。
他身体好像破了个大洞,力量在缓慢地流失,现在的每一点时间,都可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钟,他靠着墙壁,后背抵着粗糙冰冷的石砖,看着头顶的黑色石砖。
曾几何时,翎卿住的地方也是这样。
他初入魔域时,被人暗算,受伤倒在路边等死,翎卿救了他,那年翎卿才十岁。
但翎卿那时候并没想过留下他这个累赘,看他醒来就走了。
他费尽心计混入老魔尊身边,又花了不短的时间,终于再次见到了翎卿。
而那时翎卿已经十六了。
阴暗辽阔苍穹下的黑色高塔,天地间灰暗的颜色让人心脏压抑,他是负责看守高塔的守卫,巡逻时从塔下路过,看到了高塔最高处,坐在窗边的美人。
美人靠在窗边看书,书页翻动的声音随风传来,没有分给他们半个眼神。
……果然不记得他了吧?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翎卿也没必要去记一个随手救下的人
他这样想着,窗边的美人却忽然放下书,一手撩起长发,朝他看过来,看清他脸的一瞬间,水红色眸子里流转起兴味。
——他还记得他!
鬼使神差的,他在换差的间隙闯入了高塔。
他顾不上去思考这行为有多冒险,要是被人看到,不小心留下痕迹,或者翎卿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被老魔尊知道……
他脑子一片空白,游魂一样走上了高塔,见到了被囚禁于此的人。
少年坐在窗台上,曲起一条腿,背对着他,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只能望到他半边侧脸。
“士兵,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对不起……我……”
少年回头,看到他的脸,微微挑起一边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了好几次口,才虚脱一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温孤宴舟。”
……我的名字叫温孤宴舟。
温孤宴舟慢慢闭上眼,气息一点一点消散。
凶咒自他灵魂中发出尖啸,蚕食着他的魂魄。
他要为他曾经立下的誓言付出代价了。
在他旁边的地牢中,怜舟桁微笑:“好的,又死一个,真好,所以究竟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明明都投诚了啊!”
“长孙仪,给我回来,放我出去!!!”
长孙仪的声音远远传来,“别鬼叫了,不可能的,你杀了殿下的人,至少也得再关你几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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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破开,亦无殊将人打横抱起来,往湖边走去。
水珠沥沥淅淅沿着他们的衣服和长发滑下,翎卿身上盖着亦无殊的衣服,抓住亦无殊仅剩那件湿透紧贴在身上的里衣领口,支起身子一看,“去我那?”
他身上的不是从前的衣服,中看不中用,做不到水火不侵,身上被湖水湿透的衣服还紧贴着,凉浸浸的风和身上冒出的热气交替。
亦无殊不答,抱着他走上窗下那架木梯时,才笑了一声,“我以前每次把你从这送回来,都觉得我是在跟你偷情。”
紫藤萝郁郁葱葱,这里灵气充裕,花草不管春夏秋冬都一样地盛开,繁茂的枝叶将两人包围,浅紫色小花瀑布一样往下生长,几乎无处下脚,翎卿没什么力气,靠在他肩膀上,拉起他一缕发丝绕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