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一条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丝线忽然亮起一个针尖大的点。
亮点从中段向着两方蔓延,很快,整条线都死而复生了一般,散发出不起眼的、淡红色光芒。
虚空中,传来一声无人听闻的讥笑。
——纵使是无所不能的神,大概也想不到,或者说凌驾于命运之上太久,忘了命运之所被称之为命运,就是因为它难以改变。
就如同非玙。
他遇到翎卿便是命,只是运的不同铸就了不同的后果。
而世界给翎卿定下的命运,是消亡。
以他一人之死,换天下太平。
漆黑的深夜,天空滚过乌云,有夫妻半夜醒来,迷迷糊糊道:“又打雷了,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你去把孩子的窗户关一下。”
丈夫起身去关窗,很快,两人又相拥着坠入沉甸甸的梦乡。
但他们不知,一场血腥梦境正降临在了无数人头上。
漆黑小巷中,红衣少年曲起一条腿,坐在屋顶上,毫不在意地松开二指,扔下长刀,将下方的男人贯穿。
——无人看见男人身上飘出的系统。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少年唇边恶劣而快意的笑。
——世界都快被气疯了。
亦无殊怎么可以把这样一个杀神留在世界上,自己去替他死?
一万年的谋划,就这样毁之一旦,这谁来受得了?
明明铺好了通天的大路,只需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一路顺遂,却被人弃如敝履。
祂不明白,翎卿究竟给亦无殊吃了什么迷魂药?
祂一次次揭露翎卿的真面目,翎卿更是从不掩饰自己的本性,无论亦无殊问再多次,都从未改变过他的本性,这样一个死不悔改的存在……
亦无殊究竟为什么非要保这个魔胎?
祂忍了一万年,终于忍无可忍。
亦无殊养育翎卿祂就当作补偿,从未插手过,可到了这关头,祂都已经把真相明明白白铺在他面前了,整个世界和翎卿,选择谁还需要想吗,竟然还如此拎不清轻重!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祂要把魔神的真面目揭露出来,比曾经宁佛微做的更加彻底!
宁佛微只能关起门来,催眠洗脑少数几个人,但祂让所有的人都看看,这是什么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无辜的女人抱着丈夫和孩子的尸体撕心裂肺,悲恸之情震撼人心。
他却满不在乎,挥挥手便再一次带走了女人的命,那样轻而易举,连吹口气都不用,仿佛面前的一家三口只是他脚边的一粒尘埃。
“我等她记恨我一辈子,再来找我寻仇吗?”
他手搭着膝盖,望了望天,“被骂了,真不开心,这里以后都不用下雨了。”
一语便定了一座城的命运,无数人的生死。
想象着这里久不下雨的那个画面,他唇边的笑越发开怀了,对身边的同伴说:“走了,今天想吃糖醋鱼,我们去吃吧。”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还……如斯强大。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头皮发麻。
曾经出现在亦无殊眼前的一切,被原原本本展示在了无数人面前。
一道声音在他们耳边传来,非男非女,老幼不辨,一时嗔怒一时温柔,一时粗噶一时尔雅,细听能听出不止一个人在说话,蚊子一样嗡嗡作响,问他们:
——“你们想要这样的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