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流缓缓流淌,四周热气蒸腾,就连时间好像也变得缓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暖意融融的殿内忽然刮进一丝凉风,像是莲花池内的薄雾,沁人心脾。
亦无殊在风中捕捉到一缕浓郁的莲香。
他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孔,眉眼间缠着浓浓的颓靡欲气,唇边勾着他不熟悉的散漫笑意。
“回来这么快?”翎卿跪坐在浴池边,一手撑着他肩,细瞧着他这一身的血。
“你这是……”翎卿将手探入他领口中,再拿出来时,满手还未凝固的血,他嗅了嗅,确认了是亦无殊的血,讶异,“代我受刑了吗?”
“是啊,好疼。”亦无殊偏头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随便跟人动手动脚?”
翎卿扫他一眼,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在他旁边坐下,将腿浸入水中,轻轻踢着水道:“亦无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
“怎么,会把你惯坏吗?”
“……会让我有恃无恐。”
两人同时将话说出口,翎卿品了品这两句话,想也不想抬起小腿,在他腰上踹了一脚,“你才被惯坏。”
亦无殊轻嘶了一声。
翎卿蹙眉:“别跟我说我踹着你伤口了啊,就这点伤,你不该眨个眼就治好了吗?”
“这可是天谴。”亦无殊无奈提醒,“再怎么也得给我一盏茶时间吧?”
翎卿悻悻然缩回小腿,“你别扯开话题。”
“这有什么好说的,”亦无殊笑了下,“帮你挡了又如何,不帮你挡又如何?是我让这些东西落在你身上,把你千刀万剐,你就会觉得自己有错,然后改掉吗?”
“那不可能。”翎卿果断道。
惩罚是为了让人记住教训,但他是个死不悔改的人。
亦无殊笑而不语。
翎卿偏头,瞧了他一会儿,弯下腰,将要凑近时,又想到什么,先掀开他衣领看了看,确认肩上那块是好的,才将下颌搁上去。
“我不会感谢你的,我又不怕被剐,别想我因为这个就对你心怀愧疚。”
“嗯嗯,我自作自受。”
“你是去骗宁佛微了吧?跟他说些我站在你这边之类的话,把他活生生气死了?”
亦无殊肩上就是他冰凉的呼吸,被他靠得不得不侧过头,把一侧肩头让出来给他。
“你没有吗?”
翎卿昏昏欲睡,“我有个屁,我才不会站你这边,我只是……懒得跟你打这种没用的架,又赢不了。”
亦无殊能找出来算他本事,找不出来算他倒霉。
他吃撑了提醒亦无殊?
“你不问我什么吗?关于宁佛微?”翎卿好整以暇。
“懒得问,我都挨了这顿千刀万剐了,是不是你在捣乱重要吗?反正你以后没机会了。”
“谁说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翎卿不服气。
“等我……比你强了……”翎卿眼皮子直往下坠,被这满池热气熏得头脑昏沉,亦无殊回来之前他都睡着了,完全是被血腥味惊动,才从另一边过来。
“……先……弄死你……”
他头一歪,半边身子倾斜,亦无殊及时伸手一捞,才免了他沉入池子中去。
翎卿本体是莲花,淹肯定是淹不死的,但要是让他醒来知道自己呛了他的洗澡水……
亦无殊心中生出一股叩天无路之感,看着臂弯间睡着的人,想将人拉开,可翎卿已经熟门熟路依偎了过来。
三千年养出的习惯,压根不是一夕长大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