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以只稍转动了下思绪,蓦地扭头,看向其他人。
其他神使不明所以,只看到他脸色忽的一白,抹了层腻子都不至于如此难看。
再一眼,沈眠以脸上竟浮上了一层死气。
“竟然……是这样……”
所有人的手上,都扣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镣铐,不只是他有,就连最年幼的阿夔,手上都戴着一只小手铐。
亦无殊不是在针对他!
可他却因为那一晚,误以为了……是他心思暴露,惹得大人不喜,从此失了大人的信任……
亦无殊垂首,道:“方才听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究竟是管得太多了,还是管得太少……”
人人噤声,谁也不敢在这时插话。
“我给你们力量和权柄,让你们代我行走世间,原来也成了可以争夺的欲望之一。”
处决这几人有什么用呢?根源本就不在这几人上头。
就算把背后的人揪出来,也改不了神使“有利可图”这件事。
这才是欲望的源泉。
还有翎卿……
背后那人这次针对的显然就是他,只有翎卿还活着,还可能被人接触,那就有成长的机会,以及从他身边逃离的可能。
白衣神明长身而立,向着殿外不落的金乌,影子在地上拉得极长。
“这是我的罪过,是我太自大了。”
傅鹤愕然,不等他反应,身旁已经跪了一排,就连沈眠以都睁了眼,呼吸重了许多。
天灾不继之后,世间少有必须要神明才能对抗的灾难,亦无殊这些年放权放得厉害,一心在家带孩子,渐渐淡出了世俗。
连着仙山也彻底成了一个飘渺无据的传说。
三千年太久,足够世间改天换地几回,别说人,就是国家都换了无数个,世间听闻神明存在的人都少有。
翎卿问他为什么心甘情愿把权利让渡出去。
他还记得那时躺在草地上,笑着反问翎卿,“你觉得做神的最高目的是什么?”
“香火无数?世人尽皆膜拜?遍地信徒?”
翎卿没当过神,觉悟不够,追求也不够,答不上来。
亦无殊就笑:“是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神,让人的命运回归自己手中。”
天灾有时尽,人祸无绝期。
他能将天补好,却不可能让世界上再无欲望。
这是谁也做不到的事。
这些年里,看似是他在养育翎卿,实则是在互相影响,他的变化远非性格平和那么浅显,从前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从他身上渐渐褪去,不再觉得一切都该顺从自己心意。
“世界的命运,在于世间亿万生灵,而不是一位虚无缥缈的神。”
今日之事,更证明了这一点。
神的存在,或许本就是一个错,世界让他来挽天之将倾,等到天归于天,地归于地,就到了他该消失的时候。
傅鹤等人看惯了亦无殊举重若轻的模样,第一次被漠然置之,这会儿是话都不敢说一句。
“除你四人外,遣散其余所有神使,从今日起,仙山设禁阵,不再对外开放。”
“你四人各领一方,以四方神兽之名,镇守大地,除却天灾灭世之祸,不再现于人前,亦不再插手人间事,你们可愿意?”
无名无利无可更替,自然也无空子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