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自甘堕落吗,明明身负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情愿被亦无殊当个玩宠,囚禁在岛上……”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诡异,语气蔑然,还直呼了神的名讳,可在场众人都痴痴然了,竟无一人察觉。
就算察觉也无甚大碍,这些大逆不道至极的话,让世间的任何人听了,都只会觉着他实在病得不轻。
唯独一人听了,可以轻而易举引爆他心中的恨意。
那就是翎卿。
翎卿无比肯定,这些话,是那个人专门说给他听的。
这少年刻意欺骗这些人,以真相和谎言蛊惑他们、半真半假地撺掇,将这些人送入仙山,送到他面前,就为了将这些人送入他耳中。
仿佛是一份信函,却不以纸币为载体,隔着中间不知多少时光,经由这个少年的记忆,让两人对上了目光。
记忆中,那妖美的少年勾唇笑起来。
他轻轻动了动口型,问他:“翎卿,你是心甘情愿要做一只宠物,被亦无殊永生永世关起来了吗?”
“那些宠爱就是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你忘了你的愤怒了吗?”
仿佛一粒种子。
三千年时光磨平的杀戮之心在鲜血之下复苏。
翎卿后知后觉摸上自己的心口,有那么片刻的茫然,他居然忘了,忘了这份仇恨,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我知道你是谁了。”翎卿无声地说。
那少年绽出笑靥,他伸出手,递向虚空,丹凤眼中浓得化不开的餍足,轻轻地说:“我来履行我的使命了。”
“——吾神。”
世人崇拜着神,而他,是魔的信徒。
“我等您从监狱中杀出,踏着鲜血和死亡,拿回属于您的一切。”
“我将以神座恭迎您。”
那少年伸出的手掌摊开,虎口上的红痣仿佛绽开的地狱之花。
翎卿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
欲望不够,杀戮也不够,只有这几人,远不够他需要的……
他看了眼几位苦苦抵抗的老神使,弹指将人一一打晕,轮到阿夔时,矮矮的小姑娘被挤在灌木之间,头发乱糟糟的,抬起小脸:“可不可以不打晕我,我不会阻止你。”
翎卿没说话,阿夔失落地垂下去,自己把自己打晕了。
随着他们昏迷,魔眼也从他们额头上消失,只留下一声遗憾的叹息。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仁慈。
再让这些神使看下去,由恐惧带来的堕落只在顷刻之间。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生长过后的骨节发出咔嚓一声,然后便将目光放到了真正能给他带来“帮助”的几人身上。
那些神使切身体会了一把审判,看翎卿恍如白日见鬼,还是索命的厉鬼。
他们无不惊恐地去摸自己额头上的魔眼,有那吓破了胆的,还想把魔眼从自己额头上抠下来。
可惜那东西和他们长在一起,任凭他们怎么激动,弄得自己两手是血,额头剧痛,也没能撼动分毫。
眼看翎卿朝他们看过来,吓得说不出话,两股颤颤,险些湿了□□。
翎卿托起掌心,沙哑的嗓音平淡地回荡在擂台之上。
“吾以吾名……”
天地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