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翎卿差点搬下楼去,宁可把非玙冻出风寒,也不想和亦无殊同处一室了。
这下换亦无殊气得在卧室咬被子,“你说,谁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翎卿带着枕头从他身边离开,“当然是能欣赏我书法的人。”
亦无殊:“……”
翎卿看他吃瘪,大笑起来,跑下楼去。
等他下去了,亦无殊才放过可怜的被子,坐起身揉揉额角,无奈笑了。
吵架大多以亦无殊认输告终,但他偶尔也会硬气一把,醒悟过来,不能一味的惯着孩子,不然孩子迟早会蹬鼻子上脸,爬到自己头上去,那样就没法管教了……虽然,大概好像应该可能,已经没法管教了……但他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振一振作为家长的威风。
“我们现在在吵架,你最好早点认错。”亦无殊故意板下面孔。
翎卿吃着他买的油炸土豆条,“咦,我要吃那个。”
亦无殊冷脸付了钱,“呵,就这一次,下次不可能了,除非你道歉,然后承诺再也不会把我丢在路上。”
翎卿喝着他买的橙子汁,看风筝看得目不转睛,“那个不错诶。”
“喂!”
翎卿咬着芦苇杆削成的吸管,抬起头,伪装之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我要。”
亦无殊咬牙切齿地买了,“给我道歉听到没!”
“不可能。”翎卿拿到风筝就翻脸。
两人去爬雪山,爬到最高处,就找木板当船滑下来,玩得乐此不疲。
……
不过这些外人就不知晓了。
万年之后,在天火燃烧的城池之中,银发神明立于包围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头顶天穹的黑影,昔日围困他的神岛自天空陨落,再无法桎梏他的自由,这些黑影却组成了新的城墙。
天火拖着尾焰下坠,大地焦黑皲裂。
每走一步,都是天地共震。
翎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长刀,握紧了,在身侧平直划过,空间裂开一道缝隙,将百里璟塞进去。
黑影没把他这点小小的举动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个尘埃般的蝼蚁,就算沾过魔骨,也只是个劣质仿冒品,他们只找翎卿。
它们不断缩小包围圈,高大的身躯让视线也变得沉甸甸的,在无尽的死寂中压下来。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怎么样?”
翎卿甩了甩长刀方才沾上去的血,一簇银色火焰自刀身流过,污秽净化,刀身上不余半点残血。
他稳稳持着刀,语气是过去那些年里从未有过的温和:
“——亦无殊还活着。”
为首的黑影庞大身躯顿住。
“沈眠以,”翎卿笑着问他,“你曾经问我,倘若亦无殊还活着,他是先杀我,还是先杀你?”
“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怎么样?要去找他给你做主吗?”
漆黑的天穹连乌云都见不到一丝,真是末日降临,天空和大地都在开裂。
天火擦过黑影的头,照亮出一张不见五官的脸。
“翎卿,你引诱了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让我失去了大人的信任,不得不走上歧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天穹上传来闷雷般的声音,浑厚渺远,在天地之间扩散开来,经年的怨恨至今还残留在这片土地之上,化作源源不断的黑血,渗入土地。
“……是你把我害成这样!”
“哦,原来是我啊,我还以为是你对傅鹤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呢。”
“你!”黑影怒极,“简直荒谬!”
“那不然,就是你嫉妒他,觉得他一事无成,一个中庸之辈,也配和你沈神使平起平坐,受到亦无殊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