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么?亦无殊漫步时想。越夏朸木各
这会儿算什么孤独?
有日升月亮、海潮迭起、山花烂漫、还有几只小雀日日在他床边叽叽喳喳,可比混沌中不识春秋的日子好多了。
何况还有这么多事要去做,何必想这些,平白浪费时间。
他拿竹简敲敲头,步履轻快地朝自己住处走去。
今日盖哪床被子好呢?是绣着白桃的、还是绣莲花的……
他出去时特意吩咐殿里那几个草木化作的山精,让他们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也不知道那些个山精记着没。
寝殿前种着大片木棉花,引仙泉浇灌,四季常开,青石台阶淹没在落花之中,寝殿大门常年大开,亦无殊熟门熟路地走进去。
“到家啦。”
无人看着了,也无需再端着架子,他格外惬意地舒展了下筋骨。
愉悦自然是愉悦的,只是跨过门槛时,对着空荡荡的寝殿,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转眼间时光流逝,花谢了一树又一树,不知多少个春秋就在这样的忙碌下溜走了。
混沌灾害渐渐少了,该补的天补了,该填的地填了,山河也都安宁无恙,神使从最初的十二位到了八十一位,本来是八十位,但九九归一么,凑个吉利数字。
诸事顺遂,亦无殊终于松快下来,有了闲心,可以空出时间,四处走走了。
他事后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是闲得慌,在家中就那么待不住么,看看闲书听听神使们打闹,时间不就过去了?
就让两条腿生来配相不好吗,非要到处去闲逛。
又觉得就算不出去,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真是左右为难。
总之,这一走,便走出了新的问题。
那时王国和城郭还没有后来那样严整,世间还未历经沧海桑田,隐于几个村子间的小城质朴而清净。
亦无殊拎了把扇子走着,忽然有人撞在身上。
是个不大的孩童,一身布衣短打,补丁东一块西一块,身上不知在哪滚了一身泥,一撞就在亦无殊身上撞出一个完整的泥印子。
人跟瘦猴似的,矮矮小小一个,后肩膀骨头都凸出来了,抬头慌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太急了没看路……”
亦无殊好笑道:“我身上没带钱,不用摸了。”
孩子剩下的话全卡嗓子眼里了。
“你缺钱吗?”亦无殊问。
孩子憋红了脸,晒得粗糙黑红的一张脸一抹,立时就是一副哭相,“我……我好几日没吃饭了,饿得实在不行,求大人施舍……”
“说谎。”亦无殊道。
这孩子看着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实则四肢矫健,撞上来的瞬间就将他胸口腰间几处可能放钱的地方摸了个遍,这身手可不是饿得不行了,才在被逼无奈这下出来行窃的孩子能做到的。
这就是一个惯偷。
况且,就算没有这些,也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孩子被戳穿,哭了半天一滴眼泪也无的眼睛闪出凶光,脏兮兮都手摸向腰间挂着的破烂布袋,就要变偷为抢。
亦无殊淡淡瞥他一眼,雪白广袖无风自动,一张脸清华矜贵,不似人间色,孩子刀还没掏出来,就被压着趴在了地上。
身上无亲缘,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没有大人教养,也无人管束,浑身蓬勃着未经教化的野蛮凶狠,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孩子。
大概是这一片的小混混。
这要是放任不管,迟早会真正犯下杀孽,没有就这样放了的道理。
不过他也没打算为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直接唤来这一片的神使。
问责也好,教化也罢,都应当交给神使处理。
“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当街行窃,还欲行凶,你说这是谁的错呢?”
自己管辖的地方竟然能出这样的事,孩子抢劫抢到了亦无殊头上,公然冒犯神明,神使惊惶地弓下腰背,冷汗涔涔听着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