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还能去寻死吗?
她怕死,她还怕疼,她还有未实现的梦想,逃往城市重新做人。
当越来越多陌生的男人面孔出现在家门前,她已经不去想“不是说好了不要告诉别人吗”。
她中考前的半年,外出打工的父母难得地回来了一次。
他们给了爷爷厚厚一包钱,高兴地说今年效益好,挣得比往年多。
爸爸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膝上,他笑得十分开心,却不知道坐在他膝盖上的宗相宜因为想起了其他令人呕吐的肢体接触而浑身僵硬。
“我和妈妈把你去县城读高中的学费凑齐了。你一定要好好考,以后当个大学生,去爸爸妈妈在的城市找个工作,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宗相宜没有说话,内心也没有惊喜。
她只是在想,哪里有一家人?
只顾着自己的梦想去大城市淘金的父母,还有沉迷赌博任她自生自灭的爷爷。
哪里有她的家人?
离开乡镇的那一天,她以为自己的噩梦结束了。
她坐在同乡进城的摩托车后座上,迎着呼啸的热风,幻想今后全新的生活。
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从前。
她要像电视上的女高中生那样,把辫子编得一丝不苟,坚决不能让一点油污染上她的新校服。
学校报道交费的时候,她把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钱交给登记的中年男人。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数钱,而是从眼镜背后打量着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宗相宜?我听说过你。”他说。
……
“……你搞错了。”
“什么?”高山遥不耐烦地看向宗相宜。
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让他心中生出一些被品评的不悦。
“你一直以来,都搞错了。”宗相宜压低声音,“我才是你的同类。”
“你他妈别说胡话了。”高山遥神色不屑。
她分明已经大变样了,脸颊上的通红不见了,皮肤也变得白皙嫩滑,她花费几万割了双眼皮,贷款找韩国院长垫了鼻子,她穿的衣服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品牌,她的外表已经和真正的城市女孩没什么两样了。
为什么,高山遥看她的眼神,依然像是在看曾经那个自卑又土气的农村女孩?
“我看见了……”她低声说。
那一天,解扬失踪的那一天。
她像往日一样,暗自跟踪高山遥。尾随他们来到那座山。
“我在山脚下……看见你满手鲜血,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说。
高山遥瞬间变了脸色。
宗相宜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咫尺外的高山遥听得清。
她也是故意,只讲给他听。
那个她独自保守了许多年的秘密。
如今,她不打算再无偿保守了。
“跟我在一起。”
她踮起脚尖,凑近高山遥的耳边。
“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