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仰首而望,佛在高处悲悯垂眸。
好巧不巧,在香火当中供奉的,正是那罗耶佛。
那罗耶的眉眼冷然却润泽,骨相分明但柔和,远看仿佛亲近,细看又觉疏远。
伏?望着这副庄严清冷的容颜,想起的却全都是那旖旎生香的一夜。
佛前燃了几炷香,人们跪在地上,虔敬叩拜,肃穆之地,无人敢高声。
唯独伏?一人杵在正中央,不跪也不拜,直直地凝望着那尊佛。
半天,有一位男子牵了他的衣袖,低声道:“这位香客,不能直视着佛,这很冒犯的。”
伏?回过神,侧目看向他。
他平时杀多了人,即使寻常地瞥人一眼,眸中也是凛冽无比。
那男子打了个哆嗦,尤为恐惧,声音变得更小了:“难道你……不是来拜佛的?”
伏?将视线转了回去,答他:“这是我的佛,我不会拜他,只想看看他。”
那人不解:“你的佛?”
伏?不说话。
但是他的心里道,我睡了,就是我的。
那人讪讪,不再说话了。
伏?在佛前站了一天,眼芒描摹着佛的五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其实是思念。
夜晚降临,庙中人迹渐稀,他听到一语喃喃。
“佛啊,……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他转头,看到一位老人跪在佛前。
这两句话,那罗耶也对他说过。
伏?问:“老人,你刚说的那两句是何意?”
老人颤巍巍地看向他,道:“你想问的是哪两句话?”
伏?回答:“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老人道:“这是问……要如何才能安住你的心,要如何才能降伏你的心。”
伏?若有所思,停了几秒,又问:“老人,你觉得应当如何呢?”
老人说:“心啊,总是摇摆不定的,有时妄自尊大,有时妄自菲薄,有时善如圣人,有时恶如伥鬼,好比海上一只孤舟,飘来飘去,总也停不下来,老朽正是不知如何做,才来问佛。”
伏?默然,看向高台上的佛,问:“那你觉得佛知道吗?”
老人说:“佛定然知道,但是佛总让世人自己悟透。”
伏?又道:“既然你知道佛不会答,为何还要来问佛?”
老人说:“唉,我既是在问佛,也是在问己啊,云何应住,云何降伏我心啊。”
伏?低念,云何应住,云何降伏我心。
他的目光落在烛台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