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沉思几秒,朝他颔首。
方士笑得心满意足,撸起袖子,道:“来活儿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幅宝贝的锦绸画卷,拆下捆绳,将它一寸寸地展开在桌上。只可惜画卷当中蒙了层灰雾般,什么也看不清,只瞧得见右下角有行小字,写着:太上妄惊图。
“这是老子的珍宝。”他拍了拍和尚的肩膀,“把你的血给我一点儿。”
和尚如他所要求,在画卷中央点了一滴血。那血被画中灰雾吞噬了,一团灰雾在卷轴里胡乱地席卷着,时浓时淡,许久也没显出画像来。
方士说:“再等等,它反应有点儿慢。”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太上妄惊图中的云雾终于有些拨散了,画迹在当中徐徐显现出来,呈现一幅醉墨淋漓的水墨画。
方士探着脑袋看过去,看了半天,渐是皱起眉。
这画里,哪儿有什么狐妖啊?
那幅画里显现的,远处是犬牙差互的万重千山,皆为绝壁奇峰,高高地耸入重霄之中,陡峭得如同斧削四壁。近处是半山腰的一片古老农田,几个农夫不知为何正在落荒而逃。画中好算出现的几个活物,只有这些渺小的农夫。
“根本就没有狐妖啊。”方士纳闷儿地说,指着其中一个逃跑的农夫,“难道是这个人?”
和尚看了一眼,摇头。
方士又把指尖挪到另一个人身上,问道:“不然就是这个人?”
和尚摇头。
“这个呢?”
和尚接着摇头。
“这个小娃娃?”
和尚还是摇头。
方士把画里所有人都指了一遍,和尚全都摇头。方士挠了挠头,自暴自弃地把手挪到一头牛上,“难道他其实是一头牛吗?”
和尚默然。
“不可能,太上妄惊图从来不出错。”方士笃定地说道。
最后,方士把手指缓缓地往上挪,掠过那些田地,指向峥嵘连绵的那群危峰,落在危峰之间缠绕着的一条顶天立地、威仪非凡的墨龙身上。画中云雾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消散,方士慢慢地问道:“难道是他吗?”
终于,画卷中的云雾彻底散开,展出腾凌在山峰之间的那条威风凛凛的龙。那条墨龙踏着绛气,昂扬着龙首,睥睨着田中渺小的众生。随着方士的手指停下,和尚的目光也定住了。
方士不可置信地问:“不会是真的吧?”
和尚看着太上妄惊图,想起他在梦中见到的那条盘绕在树上的黑龙。
方士嘴角一抽,嗤笑道:“别开玩笑了,从古至今,只有一条黑龙,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