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看着她低下头查看伤口的样子,如云墨发搭在她白皙的脖颈间,他正要抬手,那个小男孩突然跑过来,看向他红色的头发,童言无忌地问道:“你是不是妖呀?红色头发,我看话本上是这么说的!”
“阿阳!不要没礼貌。”女子连忙制止住他。
“妖!一定是妖!”阿阳笃定道,又走近了看。
这个小男孩……
伏?抬起受伤的胳膊,朝他招了招手,小男孩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他的红色头发。
伏?就势把手搭在男孩脆弱纤细的脖颈上。
女子正在收拾药瓶,听到身旁传来微弱地求救声。
“娘亲…救我……”
她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儿子面色青紫,那红发公子正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掐在他的脖颈上。
“阿阳!!!”女子急切慌乱地喊道。
小桃子听见动静,抬起头,发现刚才还跟她追逐打闹的哥哥,此时被扼在红发大哥哥的手里,两脚悬空,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小桃子目眐心骇,怔怔地看了几秒,才突然扔了画笔,发出厉声尖叫。
女子心寒胆战,扑过去将小桃子护进怀里,一头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死去的儿子,哀切地哭求道:“大人,放过我们吧……”
让这美好无忧的小院子沦为回荡哭声的悲惨之地,如此短暂简单,只需要动动手指……
伏?松开手,小男孩儿的尸体倒在地上,他淡漠地看向跪在地上磕头发抖的母女二人,药瓶胡乱地洒了一地。
伏?感受到浅淡的心痛,但也只是一瞬,他走过去,在惊恐的叫声中,利落地杀了那对母女。
临走前,他回过头看向桌上那幅孤零零的画,五个人站在阳光下,墨迹还没有完全干。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幅画,放入怀中。
出门才没走多久,他看到一个捕快模样的男子,正提着一只活鸡往刚才的院子走去。
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与他擦肩而过。
……
屠戮无休的日子,偶尔也会无端空虚。
有一日,他在街上闻到酒香,忽然停了脚步。
那是他第一次买酒,酒后他做了一场梦,梦里有千灯相照、月夕花晨,还有笑语喧阗。
他心生怅惘,却不知为何怅惘,或许因为在梦里看到了色彩,或许因为看到了自己也在笑。
不过,这些也无关紧要。
他既不关心世间是何色彩,亦不关心自己因何而笑。他只执著于杀人恣虐,满足他心中难填的魔念欲壑。
伏?就这样疯魔地过活,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直到有一天,他听见有人在叫阿?哥哥。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疑惑地偏了一下头,透过黑障,隐约看到个白发苍苍的瞎老头。他停下动作,垂眸看着那个老头,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
老头说他身上有熟悉的酒香,问他,是不是阿?哥哥终于回来了。
阿?哥哥是谁……
伏?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老头的话实在太多了,便也动手杀了他。
只是当他把手掐紧在瞎老头脖颈上的时候,手心感受到血脉鲜活地流动,摸到骨骼在掌中断裂的触感,他的心脏忽然开始难以压制地抽痛,痛得他不得不松开手。
然而瞎老头靠在摇椅上,有如沉睡模样,已然没了声息。
他将老头留在那个摇椅里,往外走,路上闻到一股桃花香,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过去,只看到桃林之处,唯有黑蒙蒙的一片。
……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他逐渐有些累了,原来杀人也会累的,他心中的欲壑永远填不满。
于是,他躲在山野里,躲在没人的地方,沉迷于喝酒,他喝酒,归根结底是为了观梦。
有时梦醒,梦里的欢声笑语消匿于夜色,他望着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孤独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