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臂一抱肩,坦然地说道:“你忘了?昨夜是你把衣服盖在我身上的。”
“你你你你是……”书生结巴了半天,一抬头望了眼被供奉的破败神像,蜘蛛网给蒙得也看不清什么面孔,加上读书人本就不知些怪力乱神,自是不认识,只吃惊地问道:“难道你是这庙中供奉的大仙儿……”
伏?惊讶地挑眉,那桌前供得分明是九天玄女,性别不同,也能认到一处?冷月环以前总说他老狐狸有一肚子坏水,容貌上就不像好人,怎么这人总要把他给认成神仙?
“原来是大仙大人,先前多有不敬,还望海涵。小辈沈贤,字良,有幸见过大人。”书生连忙施一礼,这么一低头才发现自个衣服还没穿,又红着耳根把供桌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在身上。
伏?不置可否,倒也没有解释,不想与他又生出过多的瓜葛。
他看了沈贤一眼,见这人脸上苍白得不像话,如同薄纸,两唇也发青,先前还以为是被这鬼天气给冻的,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简单。
“你适才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实不相瞒,这不吉的梦我已反复做了三年,梦中总有一位青衣女鬼说要嫁给我,她刚才还在梦里说,下个月就能与我成婚了,要我等她。”
“你不认得她?”
“梦外从未见过。”
伏?挑眉,仔仔细细地又把书生看了一遍,这身子骨倒是真够瘦弱的,常年挨饿似的,脸色也如同死人,再这么继续下去,怕是阳寿要撑不过百日了。
怪不得那女子在梦里说次月就要与他成婚,怕不是去做一对鬼夫妻。
“你这是被艳鬼给缠上了。”
书生听后大骇,连问道:“那小辈可还有救?”
“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今世又遇着了我。”伏?自然不是诳他,着实是三生才修来的福气,这要是个寻常路人,伏?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书生喜出望外,请求大仙儿替他摆脱艳鬼。
伏?四处看了两眼,见到供桌上尚残存三两枚铜钱,便将其捡起,用手中红线一绕,两指捏住铜钱,狐火在红线上自燃,包围了整枚铜钱,散发出幽幽的金光。
口中念道:“今我狐族之火,焚异心之魂,凡逆我者,皆杀。”
瞬息之间,只听得庙中一道厉声惨叫,忽然从书生身上窜出来一瘦削女子的身形,浑身皆被金火所燃,痛不欲生。
伏?冷然地瞥她一眼,道:“跪下。”
那女子嚎啕着下跪,连连求饶,哭诉道:“大人饶命,小女子心生爱慕,不过是擅自选了位相公,并未做别的事!呜呜…妖与鬼向来互不相涉啊大人!”
听这话,倒嫌他多管闲事了?
“瞎了你的鬼眼,也不看你选得是谁。”伏?冷声说完,将铜钱一转,扔到女子身上,狐火于刹那间熊熊地燃烧起来,金光照满整座废弃的庙堂,那女子惨叫了一会儿,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到半柱香过后,女子不见了,剩下一小撮灰烬,埋没于尘埃中。
伏?捡起灰中的那枚铜钱,放到书生手里,说:“这枚铜钱洗净,往后戴到身上,不会有鬼再来扰你。”
书生如蒙大赦,连忙谢过,一口一个大仙儿,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伏?控制着不与他多说话,一抬腿,潇洒地坐到供桌上。
却见那书生到角落里去,将晾好的书捡起来,又是开始习书了,浑无要走之意。
“你怎么不走?”
书生听了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道:“多有得罪,扰到大仙儿了,外面的雨实在太猛,山路泥泞,我怕糟践了书,不敢走。”
伏?撑起下巴看他,颇为无奈,他这几日也走不得,睡在这庙中就是为了等个老友,老友不来,他不好失约。
思及此处,伏?摇了摇头,暗骂孽缘。
天公做巧,大雨接连下了五日,仍无停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