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知州叫来几个人,派了他们前去张嫂家里查问此事,发现竟然与那几位妇人说得相同。他思衬片刻,决定留下一位身手好的侍卫,命其紧盯伏家的动静,并写了封信远寄给在朝堂的孟大人。
那天日头很晒,伏?正把自个晾在竹编摇椅里,脸上遮了把蒲扇,摇摇晃晃,对着艳阳自我放空。
烈成池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这些年来,他几乎从未见过伏?的悲或喜,他总是这幅模样,谁也惊动不着他,一脸好死不如赖活着、熬过一天算一天的德行。
“寄父,再躺下去夜里就睡不着了。”
伏?隔扇点头,却是没起来。
烈成池从他身旁而过,冷不丁被伏?一把擒住了手腕,只见那人连蒲扇也未揭,就这么躺着问他:“去青楼了?”
烈成池一愣,迟缓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伏?瞧见了没。
伏?的手向下滑,握住了他的手。烈成池的指尖一颤,被抓过去闻了个仔细。
“胭脂味可真冲,还有碧桃的香。”
“我去找冷姑娘了。”
“想她了?”
“……有些想。”
“这个抛夫弃子的坏女人。”伏?笑骂半句,撑着摇椅坐起身,蒲扇掉在地上。
“我备了古董羹,等你来吃。”
烈成池点了点头,转身进屋里洗手去了。
戌时的潮气湿透了黑夜,将天河中的每枚辰星都泡得发软,浸得明润豁亮,散漫地浮在墨池中。
二人在庭中的桂树下,吃着古董羹,热辣的气咕咕地往上窜,连蚊子都被这辛辣味道给熏得晕头转向。
伏?正吃着,倏忽听出院墙外有动静,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并未多说。
在此后的接连三日,那隐匿在墙外的二人都片刻不离,昼夜无歇。
他低下头,捏着手指算了两下,烈成池今年已是十七岁了。
这天,烈成池一如往常地从外回来。
他正回身关上庭院的大门,发现门底被块儿石头卡住了。
于是他蹲下身去,动手将石头挪走。
这时,伏?正在桂树下,见到是他回来,便朝人喊道“烈成池,过来!”
烈成池搬走那块碍事的石头,听见伏?叫他,二人分明是离得不远,却担心他听不着似的。
他拂去掌间灰尘,坐在寄父身旁,看向那高高的一小摞黄桂花。
“寄父怎么今天突然有了兴趣?”
“你看啊,这花岁岁常相同,而遗憾的是,人却未必年年在。”伏?捻起一枚鹅黄的软花瓣,举到眼前。
“寄父这是何意?”
“人比花易逝,且叠且珍惜啊。”
烈成池看向他,目光复杂半晌,取过那片软花瓣,不动声色地收进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