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色,末日的余晖映照在破败的城市中,与周边急切吵闹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哼出一曲悲戚的挽歌,陈远戈和梁琦在组织幸存者快速撤离,丧尸的嘶吼声绕过长廊,从那间被沈缘无意中发现的地下室里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丧尸怎么会突然被惊动?!”
“梁琦!护送幸存者上车,把弹药给我!这破门撑不了多久!”
“救命……”
“不行!快入夜了,你把这里炸了只会吸引更多的恶心东西过来,先撤离!”
“好疼……好疼啊……”
“小少爷!”
沈缘昏昏沉沉地喘息着,他的耳边响起一阵长鸣,把枪械碰撞的声音,幸存者的尖叫声音,身边的人压抑着的,源自末日之际的深刻绝望完全隔离,他无力地躺在牧斐怀里,看着眼前模糊光圈之中,那些丑陋的,恶心的,没有丝毫情感可言的丧尸,他们打破了门,倾巢而动,却又一个一个地死在弹药之下。
车辆在黑夜中启动,油门的轰鸣声和丧尸胡言乱语的嘶吼相杂,沈缘靠着牧斐的胸口迷茫地朝外看,远方硝烟腾空飞起,炸药为这座早就千疮百孔的城市再次添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怀里那只被他救下的小狗哼哼唧唧地叫着,打了绺子的杂毛却警惕地炸了起来。
“宝宝?”
沈缘仰起头:“牧斐。”
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瞬间平复了牧斐心中被狠狠揪起的那阵疼痛,他揽着沈缘轻叹一口气,灼热的呼吸间夹带着劫后余生的心疼,牧斐自信于自己的异能可以永远为沈缘保驾护航,于是在陈远戈用眼神阻止他的时候,他依旧握着沈缘的手,顺着他的力气往另一个方向去,却唯独忽略了在他使用异能的时候那因为药物过量导致的身体异变,细微达毫秒的一瞬间停滞。
就那么一瞬间……
沈缘就被伤到了。
“别害怕,”牧斐平静下心情,轻轻地拍着少年颤抖的后背,声音尽可能地温和下来安抚他:“刚刚转移得也算迅速,受伤的人不多,我待会儿会给你打一针药,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一点儿。”
沈缘昏昏沉沉地点头。
他抚摸着怀里的小白狗,前世今生回忆不断闪现在脑海中,甚至是在现实世界中他患病时所读的那些中外名著,闲书杂书,都一齐灌进来,他想起自己还做着尊贵小少爷的幼年时期,那时他强势的母亲还在,会在他完不成作业,考试不及格的时候用一方戒尺打他的手心。
“你作为沈家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我和你父亲的产业的,我白手起家到现在,别人家说娇养孩子自由成长的话从来不能够信。”
“……”
“但是妈咪是爱你的,只有爱你的人才会管教你,以后离你爸爸远点儿,他只会娇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养孩子。”
“……”
“我给了你自由,给了你用不完的钱,给你收拾那么多烂摊子,你怎么会觉得爸爸不爱你?小缘,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一切有爸爸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沈缘茫然地回想起这些久远的事,心里只觉得阵阵排斥,他把自己蜷成一只小浣熊,悄悄地按着自己因为抵触恶心而疼痛的胃部,他靠着牧斐的胸膛,听见了这个男人依旧没有镇定下来的心跳:“哥哥。”
牧斐拿着针管抽取药瓶中的药水,闻言看向他回应道:“我在,一会儿打药剂的时候不要乱动,你现在的反应不太对劲,回基地让邬医生再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沈缘攀在他肩膀上:“好。”
冰凉的针头慢慢靠近,即将扎入他脖颈处的血管上,牧斐看着少年白皙颈间那道划痕,墨色眼眸更加冷冽,他托着沈缘的侧脸,低头细心地给他揉捏着血管的位置,等到那块的青色河流慢慢明显,牧斐捏住了针管,轻声哄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沈缘。
“首领!”
轰隆一声,梁琦蓦然从车子后厢翻过来,随及用力抓住了牧斐拿针管的那只手腕,他的脸上充斥着长消不尽的怒气,一双眼睛仿佛会喷火:“这药不能给他用!”
“陈远戈还说你肯定知道该怎么做,救火先救急懂不懂?幸亏我来看了一眼,否则……”
牧斐皱眉:“你想说什么?”
梁琦睁大眼睛:“你不觉得你更严重?阻断剂早就用完了,你手里这种刚研发出来的强效阻断剂是最后一支,况且丧尸病毒百分之九十都是通过唾液腺中分泌的液体传播,指甲划伤导致的变异的情况也有,但是非常少!这小子让他等到回基地算了!”
牧斐不搭理他:“你滚回去。”
他骂人也语气平静,心态好得要命,说是温柔斯文其实也不然,牧斐大概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上纲上线地费力气,所以对于那些无意义的话没有半点儿关注,只耐心专注自己的想法。
沈缘靠在他胸口默默听着,期待这两个人能大吵一架把他脑子里那些叫人烦躁的回忆打出去,却没想到梁琦话锋一转,直指他的脑门:“丧尸被惊动是不是怪他?要不是这小子非要拉着你去找什么狗,你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末世啊大哥,这情况谁会去关注一只狗?孰轻孰重牧斐你分得清吧?!”
“我是站在客观角度说的……”
牧斐把针管换了一只手拿着,他搂着怀里的沈缘,神色依旧平淡,只是紧紧地盯着暴躁的梁琦,听着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心虚,逐渐归于闭口不言:“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