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走了两天,沈缘就在席五的怀里睡了两天,当东方的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下升起,冲破浓雾云层,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远处一座压抑沉郁的灰色巨城,其上隐隐约约有人在巡视
“到北方基地了,快醒醒。”
沈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席五的怀里仰起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几天几夜的路途足以消磨掉一个正青春少年的所有活力,是以当他从踏板上下来,踩到泥土地上的时候,双腿忽地像是面条一样软了一下,好险没摔到脏兮兮的地上去。
席五一把拎住他的手臂,把人扯回了自己怀里,笑声中带着调侃:“平地都站不稳?”
沈缘的卷毛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头顶四仰八叉地翘着几根软乎乎的毛,若是常人未免显得邋遢,可一瞧见少年这张精致的脸,搭着沈缘累兮兮生无可恋的表情,却别有一番风情,好像是什么独特的装造一样。
“怎么还困?”席五站在前头吩咐队员把东西收拾好,一打眼看见沈缘靠着车门摇摇欲坠,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脸颊扯了扯:“就这样还想握枪呢,别晕晕乎乎把自己打死了。”
沈缘顺势贴住他,道:“倒也没有那么傻,我上学的时候可聪明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席五随口夸道:“这么厉害呢?”
当然……不。
他回回考试第一的原因是——他的爹地有钱有权,又是校长顶头上司,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搞一套卷子亦或者用套科技可比自己去学简单多了,沈缘一直怀疑他爹找人做试管就是因为大号废了想练个小号,等到小号练成就把他这个大号扔国外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怎么猜都不会找到答案了,作为儿子不管再怎么叛逆也不能背后蛐蛐自己的daddy,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爹都十分勤勤恳恳地把大把的钱扔给他叫他败,不论任何破事发生焦头烂额都给他摆平……纠结父母的爱,没意思。
表面上过得去就成了。
“秦枫!”席五拥着沈缘,道:“你过来扶他一会儿,我查查武器数量,待会儿进城把重要的好好带着,其他的东西那个首领缴就缴了。”
“是。”
秦枫刚到跟前,沈缘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生理性厌恶般往席五的怀里躲了躲,用对面的人完全能够听得到的音量抱怨:“不要。”
“我不要让他扶。”
秦枫刚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尴尬地顿住了,面前的少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但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表达对他的抗拒……因为一个帽子?
还是他脱口而出的那些话真的伤到了这个小孩子的心,叫他狠狠地记了仇?
席五低头看他:“怎么了?”
沈缘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我要挂在你身上,你抱我去检查,不然我就不走了,一会儿我就告诉北方基地的首领席五哥的武器在哪里怎么用。”
“你怎么不上天?把你腿砍了以后都不用走路了。”席五弯腰伸手打了下他的屁股,却还是把沈缘双腿托起来单手抱进了怀里,路过秦枫时,沈缘忽地感觉到脑袋一重,一个东西似乎迅速地套在了他的头上,遮住了迎面的风沙。
他摸了摸,是一顶帽子。
迎着席五和沈缘两道不同意味的目光,秦枫恨不得把自己刚才那只乱伸出去的手剁了,怎么做这个事没过脑子啊?沈缘就一个小孩儿而已,以后见着的机会必不可能多,分道扬镳了谁管沈缘想什么,用得着还哄哄他么?
那个手,怎么就那么快?
风声也静默下去,席五抱着沈缘微仰了下头,深邃鹰眸探究似地扫过秦枫面容上每一寸肌肉,半晌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原来刻板印象里说Z国人重细节不是假的。”
“风沙确实大,我疏忽了。”
秦枫心里跳了跳,席五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尤其是在他的“所属物”上,他表面看起来挺随和,倒没有像他的小叔那样凶残麻木不仁,可骨子里遗传的暴戾基因不会因为优雅的贵族礼仪消失殆尽,它潜藏着,像一柄锋利袖剑。
席五可以要求他来扶沈缘,甚至放心让他们两个人共处一室,这些都是在他的命令控制下的,但他作为下属,不能自作主张,主动地去照顾席少的小情人,这叫越界。
“我……”
“我不要这个!”沈缘想把帽子拽下来,席五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一边低头清点武器,一边轻轻地哄道:“秦枫多细心,别糟蹋人家的心意,对吧?”
沈缘叽里呱啦地抱怨:“这帽子好旧,而且没洗过,看起来脏脏的,什么人戴过也不知道,就没有其他……”
“砰!”
“小心!”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秦枫一个跨步挡在两人面前,从胸口,子弹在泥土地里炸开,荡起一片细微沙尘,他低头扫过一眼,神色有些凝重:“城上有狙击手,他已经看到我们了。”
席五平静地低头点过一遍,随手拿了把枪徒手在车壁上一磕,抬起来朝着天空打了三响权当回应,他抱着沈缘低声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牧首领。”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狙击手搁下手里的重狙眯起了眸子,陈远戈捏起嘴里燃了一半的香烟,在城墙上磕了磕,看着远处那一队人朝着基地而来,唇角微微上扬:“有意思。”
“还带着火呢,可不像是逃难的幸存者啊……”陈远戈爬起来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叫一下牧斐,13人,带重型武器,看起来挺年轻干净的,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反和平者,我去检查下他们。”
过安检这个借口足以把这十三人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搜查个遍了,但万一其中有特别厉害的异能者,那也不大好对付,还是得叫牧斐。
“武器放下,例行检查。”
陈远戈抱着枪用机器把每个人都扫了一遍,又问明显为首的席五:“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队伍中是否有异能者?分别是什么类型?”
席五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