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对那只等级不详长相普通的雌虫室友心动的时候,梅霍尔德正在训练室屈膝坐着目视前方发呆,雌虫指尖处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缥缈而上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搅扰了他的训练进程,却无法将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那只小雌虫的模样赶出去。
滚烫的火星触碰到了他的指节,把他表层的皮肤烧焦,梅霍尔德回过神来,他就着已经被灼伤的指关节,用力地将依旧燃烧着的烟蒂塞进了舌根处,如同自虐一般,又拾起地上的尖刀在胸口处狠狠地划了一下,血液瞬间浸染了单薄的衣裳,可痛意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叫他再次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是深渊。
沈缘。
“沈缘。”
梅霍尔德念着这个极其拗口的名字,手心覆盖在自己胸口间,透过湿润黏腻的血迹,他感觉到有一阵强烈的鼓点在他的心头敲击着。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只雌虫的相貌声音,再次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掌心处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像是即将要冲破这一层皮肉,将那块跳动的肉送到他的手上,让他好好地看清楚这一切发生的缘由。
疯了吧……?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室友——那只总是单独地做着一切,平静面对败局,性格孤僻淡漠,相貌平常普通,每天和他的交流不过两三句话,却又在射击方面有着超高天赋的……小雌虫。
疯了,疯了。
他怎么会喜欢上一只雌虫?
梅霍尔德回想着那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心底里居然升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暖意,就像是沈缘那席黑色长发将他的心脏完全包裹住了一样,胸腔处充斥着一种紫罗兰的淡淡香气,这大约是他回忆里沈缘所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在那只雌虫攥着湿漉漉的长发低头自楼梯经过他身边时,他的衣服也沾上了一股这样的香气。
因为某些特殊缘故,这只连跳两级被破格录入五年级的雌虫成为了他的临时室友,为期大概三个月,梅霍尔德并不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也不觉得他会和这只曾经的手下败将雌虫产生什么过多的交集。
但浴室里偶尔没有完全清除的黑色长发,镜子上模糊的水雾,桌子上面规整放置的课业书,卷起来挂在钩子上的腰带,以及沙发上那件带着精致小绣花的内衫,无不彰显着这短短半个月,沈缘已经完全进入了他原本孤独的生活。
心动这个信号,大约是从他觉得沈缘有些可爱的时候开始发出警报的,用这个词来形容一只雌虫未免有些不妥当,对于雄虫来讲,这是夸赞的意思,但这对于崇尚力量的雌虫来说几乎无异于一种侮辱。
可梅霍尔德找不到更好的词来描绘那只雌虫的某些小动作——他观察到沈缘早餐有喝奶昔的习惯,是那种在军校里并不畅销的袋装奶昔,大多时候他嘴里衔着的都是草莓味,偶尔失手拿到蓝莓的,他会轻轻地皱一下眉,然后迅速地像喝苦药水一样将他喝光。
他喜欢戴一枚紫宝石的耳钉,时不时地做小动作要摸一下看看它还在不在,然后在远处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话,从来没有虫听清过他说话的内容,梅霍尔德猜想那大约是他重要的虫赠予的礼物,所以才那么珍视。
他不喜欢吃星兽制作出来的烤肉,大多时候,他的那只碗里只会出现一些绿色的叶子和某些素食,但即使这样,那碗饭依旧不会见底,扔掉剩饭的时候,他的脸上会出现心虚的表情。
他的家境看起来很优渥,吃穿用度方面从不吝啬,校方给了他许多优待,例如缩减训练时间,可他从来没有逃过集体强训,比其他的雌虫还要更加努力。
……
还有很多很多,一时不能详尽。
梅霍尔德摩挲着被烧破了的指节,灼热的疼痛感无法把他的思绪拉扯回来,其实一直到现在后知后觉,他才终于发现这一切。
他发现了自己心底暗生的情愫慢慢生长,成为坚固的藤蔓缠绕而上,而顶端早就绽放出了那朵紫罗兰花,直到如今才不紧不慢地将他阴暗的心思公布出来,穿透皮肉,把那滩血送进他的掌心里,让他在光洁的墙壁上烙刻下这一瞬心动的痕迹。
“我喜欢他。”梅霍尔德低声道:“我喜欢上了一只雌虫,这是心动的感觉……”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一时的兴趣并不会让他的心脏跳动得这样激烈,即使赢得一场比赛,亦或者是获得了什么至高无上的成就,也不能激荡起他心中的浪潮,一直以来能够让他兴奋的状况并不多,让他感兴趣的虫更是少之又少。
但现在,仅仅是沈缘的名字在他的心头滑过,像羽毛轻轻扫着,就可以轻易地做到这一切,把他的心脏沉溺在河水中央,它依旧跳动着,让原本平静的河面泛起微浪涟漪。
梅霍尔德现在要去确定最后一件事。
……
……
夜色融化成浓墨,在乌云之中散开,遮蔽了半天如银月光,只打在沈缘路过广场时那条中心路矗立的帝国旗帜之上,略有些燥热的夏天里虫声鸣叫,他回到公寓时里面黑蒙蒙一片,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