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淡漠,语调平静,全然没有一丝歉意,语气跟“你还活着么”一样欠揍,软绵绵的一招,把苏铭宇的警告怼了回去。
苏铭宇:…………
早晚被你们俩气死。
下了高速,苏铭宇把车开进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行?动上强制着弟弟必须自己来医院,但他心里还是充满了心疼与担忧。
“头晕吗?”苏铭宇问弟弟道。
苏泽岁抬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然后摇了摇头:“不。”
“等会?不准跑,站得离我近点?。”苏铭宇嘱托道。
苏泽岁下意识看?向顾熠阑,见男人微微颔首后,才乖巧地回哥哥的话?道:“好吧。”
尽管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一看?医院那标志性的雪白建筑,苏泽岁还是倏然瞪圆了眼眸。
扑面而来的熟悉和窒息感席卷了他的大脑。他脑中闪回无数画面,像是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好在他离苏铭宇很近,被及时搀扶了一下,才没有膝盖着地跌在地上。
“不要。”苏泽岁不想进去,转头看?向顾熠阑,委屈巴巴地张开手臂,道:“要抱。”
“站好。”苏铭宇拎着少年,不容置喙地把他张开的胳膊压回腿侧,“都多大了?今天,自己走进去。”
“闭眼,吐气。”顾熠阑快步走近,但语调放得很缓,“延长呼吸。”
苏泽岁照着男人的话?做着,这才感觉不那么呼吸困难了,但还是挣扎道:“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苏铭宇道,“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来医院?”
苏泽岁无法,只能迈着酸软无力地腿,小步小步地往医院里面挪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心里压着的大石头重了一分。
他想?回家。想?把头埋入男人温热的胸膛里,做一只什么也不用管的鸵鸟。
挪到精神科专区的过程中,他们经过了一道玻璃质的透明医院长廊。
一迈上去,苏泽岁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玻璃窗外,艳阳高照,人群熙熙攘攘,真?实无比,但苏泽岁脑中的场景却不是这样的。他觉得,也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么样的?
窗外应该天寒地冻,漫天飘雪才对。
他会?被人推着走过漫长的玻璃长廊,路过青葱的绿植,呆滞地面朝着远方的蓝天白云。他的手上会?插着输液管,明明屋内有暖气,也盖着被子,心里却冷得发抖。
像通过一道向死的地狱之门。
……
苏铭宇只看?见弟弟猛然颤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就往下直直跌去。
他急忙伸手去扶人。
少年先前只是腿软无力,才要跌倒。但这回,他却整个人都在用力。只不过是在用力往下,像是非要把自己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才肯罢休似的。
苏铭宇一只手还拿着挂号的单子,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扶不住弟弟。
苏泽岁神志模糊,不记得自己在使劲儿,只觉得地狱里有怪物在拉他的腿,要把他拖到冰冷的深渊里。
就这在绝望的时刻,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他,将他向上托举,举出了怪物的攻击范畴。接着,他拥入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温暖怀抱里。
“呜呜。”苏泽岁紧闭双眼,将头死死埋入对方身前,紧紧抱住了对方,感受着对方炙热的体?温,再次被安全感包围。
顾熠阑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道:“呼吸。”
男人的话?语掷地有声,敲在了苏泽岁的耳膜上,唤醒了他的一丝神志。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在无意识憋气,憋得脸颊通红。
“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