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德把剩下的抑制剂带回来,晏南洄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易感期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度过,不太清楚Alpha会不会対另一个易感期的Alpha造成影响,趁着等待的工夫又去楼下买了几张阻隔贴,确保自己的信息素没有一丝溢出来,这才进的门。
洛九靠在床头喘息,浑身水淋淋的,像一颗刚被洗净捞出来的桃子,晏南洄数了下废弃的空管,一共五只。
好像比上次又严重了些。
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他平复情绪,担忧大过了旖旎的心思,晏南洄皱起眉:“你……一直这样?”
“分化之后就这样了,信息素紊乱。”总是无法受控地进入发情期,情绪稍有激动信息素就会失控,越来越频繁,又不敢找Alpha纾解,只能一直靠抑制剂,“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爸爸才一直不让我进公司,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忍着我这么一个病人。”
“医生怎么说?”
“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治不好,”洛九看了一眼晏南洄,“他们估计以为是当年那场大火才让我变成这样,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别难过,”晏南洄的手停在离他的头发一寸的地方,又想起刚刚的拒绝,问道,“可以吗?”
洛九像一只乖巧的大猫,主动地把头低下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本来是想去帮你来着呢,还给添了麻烦,哥,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没有添麻烦,”清甜的香气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坚硬的冰湖被一点点撬开,露出下面潺潺的温柔水流,“你能来……我能高兴。”
“我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没有怪你的意思,刚刚语气重了点,抱歉。”
“病的事你不用担心,”晏南洄摸了摸他的头发,“国外有研究这个的专家,我去联系。”
“能看的都看过了,云天都做不到的事情……”
“会好的,”但其实晏南洄心里也清楚,云天自己做的就是药业,如果真的有办法,不可能看着自家小公子一直受这份苦,但他只能这样安慰洛九,“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相信哥哥。”
“好。”果然偶尔的示弱还是很有用,洛九把人抱得更紧了一点,趁机问道,“哥,他们说的那个均子是谁啊?”
他这话问得很聪明,没有直接问晏南洄和那些人的关系以及往事,只是要一个人物的身份,简单,但也难以逃避。
“是……”晏南洄的一颗心已经在今晚经受了足够的颠簸,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又正在哄人,很快丢盔弃甲,“是我妈妈的男朋友。”
“那他……”
算了,能让洛九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Alpha平静地讲述,“他叫吴均,是个小混混,骗我妈跟他在一起,用她的名义欠了很多赌债,在我妈生病的时候又把她给抛弃了,后来我妈死后,他们家发生了火灾,人也跟着没了。”
晏南洄这话省略了很多细节,比如吴均当时一直很排斥他,而杨芸为了讨好吴均,対他的打骂变本加厉,比如吴均用杨芸名义欠的钱后来都是他还的,又比如杨芸生病被弃之后,是他被迫放弃了学业在家里照顾。
“所以……他们以为是你杀了吴均?”
“嗯。”
虽然他确实差一点这么做就是了,那天原本是提着刀去的,结果还没到吴均家门口,就看到漫天汹涌的火光,滚烫地映在他的瞳孔里。
晏南洄就站在那里,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焦黑的尸体被抬出门外。
他没有觉得想吐,只是很愤怒。
既然不让他好好活着,为什么又剥夺了他作恶的权利。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晏南洄都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房子被没收,催债的成群结队,一碰到就会浑身是伤,晏南洄被迫学会了反击,后来又觉得还手也没意思。
再后来,他被人救下,开了公司,还清了债务,成了人人夸赞的科技新贵,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岑铭江,被带回了家,成了岑家正牌的大少爷。
久违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亲生父母,一跃枝头成了所谓的富家子弟,可晏南洄并没有觉得很快乐。
他还是被迫推着走,像完成任务一样,一件接着一件,直到某一天,一杯桃子味的酒推到了他的跟前。
打乱了他的所有理智,规划,出于自我保护而镶嵌在表面的冷漠,那些苦难从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可晏南洄觉得,如果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遇见这个人的话。
那他忽然就可以忍受了。
“我相信你,哥。”分明是自己刚从劫难中逃出来,Omega还是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背。
晏南洄低笑了一声:“那如果我真的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