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今日带了一支凤簪。
按理说这么个人应当与高贵的凤凰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洛九或许是因为常常戴面具的缘故,皮肤极白,容貌却极丽,这种丽勾得人心神惑乱,却不媚俗,眼尾稍稍勾起,反倒像是冰天雪地里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
在君昭听过关于洛九的传说里,全都是魔尊因为相貌过于丑陋才以面具遮掩,乃是能治小儿啼哭的凶怪。
若是他们知道,洛九本人是这么……
不知那些说书人的段子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君昭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到此刻洛九的反常上。
他这才能好好审视洛九的眼睛,干净又漂亮,像是毫无杂质的琉璃珠子,和刚刚压在他的身上的恶魔丝毫不同。
怎么会这样?
“活的。”
洛九忽然哒哒地跑过来,手指触上他的脸颊,君昭刚想呵斥,洛九的手立刻便移开了,转而去跟他手腕上的藤蔓较劲,“那你怎么被绑在这里,疼不疼啊?”
这话说得属实有点假慈悲,君昭怒道:“朝辞,你又搞什么鬼!”
“朝辞?那是谁?”洛九困惑地抬起头,“你在叫我吗?”
像是终于察觉到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洛九这才小小哼了一声,“你叫错了人啦,我才不是朝辞。”
“那你是谁?”
“我是……”洛九话到了嘴边,忽然又收了回来,“嘿嘿,我才不告诉你。”
“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才不告诉你呢。”
洛九眼睛弯起来,笑嘻嘻地望向他,“你叫什么呀?”
分明是同一个人的笑,给人的感觉却浑然不同,现在他面前的就像是一个天真求教的稚童,让君昭想起小时候拉着他衣袖的师弟。
同一个人的差别可以这么大吗?
君昭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你不认识我?”
“我很少出来见人的,”洛九脸上的笑忽然收了起来,闷闷不乐地低下头,“你是第一个。”
好像哭着让他买糖人吃的师弟。
但是魔尊此人本就狡诈,君昭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难保不是他想出的其他折磨人的办法,君昭别开眼睛,并不为这张脸而心软。
洛九很快抬起头来,脸上却又带了笑:“所以谢谢你啦,好容易出来一趟,我要到处去看看呢。”
“这些缠着的藤蔓是什么呀?”
他说着,手指就要往花笼上碰,晚春知道认主,浮梦岛的其他花草可不会,尖刺很快从玫瑰丛里钻出来,刺向了他的指尖,眼看着就要往血肉里伸。
“疼!”洛九吃痛,对君昭的束缚就松了下来。
手腕上的藤蔓一扯,君昭伸手将洛九往后拉了几步,避开那些缠绕的荆棘:“你不会用灵力?”
“啊?什么灵力?”
君昭不理会他的无辜:“这不是你设的吗?”
“我吗?”洛九指了指自己,看君昭一副笃定的样子,这才道,“你说的……应该是他吧。”
“所以,他叫朝辞吗?”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的,就在我的身体里,”洛九坐在草地上抱紧双膝,“或者说我在他的身体里。”
“但是我看不见,也碰不到,也没有知道我的存在,没有人跟我说话。”
他低着头,鲜血顺着被扎破的指尖落进草地里,看起来莫名得可怜。
君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魔尊真的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