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尧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钟离月华说道:“是相伴一生,命运相托,情感交付,相互扶持之人。”
语毕,钟离月华涌起一阵强烈的讽刺感,他想自己怎会同这生于血海、不懂世间情义的鬼物谈及如此,无异于对牛弹琴。
青尧之所以来得这么频繁,是因为钟离月华不怕他。
不像之前的那些人。
见了他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教教我好吗?”
青尧蹲在钟离月华面前,像个虚心求教的孩子。
钟离月华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对上他的眼神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青尧倒没有发火。
过了几日青尧甚至送来鬼族的大补之物。
那所谓的“大补之物”是装在罐子里幽冷气息的生魂,鲜血淋淋的妖兽残肢,皮毛凌乱,筋骨外露,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钟离月华眉头紧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嫌恶与抵触,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银霜微微欠身,勾起一抹看似谄媚的笑容,轻声说道:“鬼主对夫人您可真好。”
话语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与试探。
钟离月华本就心绪不佳,听到这话,只是懒懒地用眼角余光睨了银霜一眼。
银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尴尬地凝固,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全身发凉。
所谓对他的好,实则只是想让他尽快恢复修为,好将他当作炉鼎,以满足一己私欲。
此地本就绝非修行的良境,环境恶劣,法则残酷,与大荒截然不同。
大荒处处灵气氤氲,修行者可轻松吸纳灵气,化为自身强大的力量。
而鬼界修行法则竟建立在同类相残、互相吞噬之上,弱肉强食便是唯一的准则。
在这里,生命与力量的获取伴随着无尽的血腥与罪恶。
此地阴森晦暗,鬼气弥漫,根本不适合钟离月华恢复。
与壤驷胤的联系如今已断,自己又灵力受损,恰似飞鸟折翼,失了助力与依靠。
钟离月华心中焦急,不愿坐以待毙,决然尝试运功突破体内阻塞。他盘坐在冰冷的地上,周身气息涌动,却杂乱无章。
因他过于急功近利,体内灵力瞬间失控,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殷红的血迹弄脏了他那身玄衣,他手指无力地捂住胸口,眉头紧皱,脸上尽是不甘。
钟离月华的脸上此刻满是惊疑不定,双眸之中神色变幻莫测,有惶恐在心底悄然蔓延,却又被他强行压抑。
他一贯以高冷示人,仿若山巅积雪,终年不化,那份清冷与高傲早已深入骨髓。
多年来,他之所以能够有恃无恐,肆意而为,皆是仰仗自身强大到足以震慑四方的灵力。
可如今,他流落魔界,仿若折翼之鹰困于泥沼。
更要命的是,灵力竟失掉八成,这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内心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骄傲如他,实在难以接受。
钟离月华缓缓低下头,目光定在自己的手掌之上,那曾经能够掌控乾坤、挥洒自如的力量,如今离开了他。
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失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命运不再由自己主宰,而是被他人肆意拿捏、随意摆弄。
他终于明白了残余魔族逃来鬼界的缘由。
此处,灵力被压制,世间唯有弱肉强食的法则通行无阻,没有怜悯,没有宽容,只有无尽的争斗与吞噬。
对于魔族而言,却也是他们能够苟延残喘、重新蛰伏的理想之地,虽危险重重,却好过在外面被彻底剿灭。
钟离月华从前甚少被饥饿。
自成功辟谷之后,凭借着体内灵力的炼化,几乎就与凡尘俗物绝缘,饮食之事于他而言无需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