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黯然,如遭重击,喃喃道:“我让燕然来此,本是为了保住她性命,若是因此害得她一生不得快活,那我还是害了她啊!”
阮不苦很不忍心,劝道:“无忧,其实清若这孩子挺好的,与燕然很是般配,你何苦一定要阻止亲事呢?”
无忧说不出话来。
他年纪大了,见多识广,看问题并不像是年轻人那么片面,此刻感觉到的,是每个人都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可正因为如此,让他感觉异常的难。
若是阻止阮不离,他要再伤害阮不离一次,甚至就连渡清若这个年轻人,也要间接受到伤害,像当初的阮不离一样,承受一次被人逃婚的滋味。
若是不阻止她们,伤害的便是林燕然,可是林燕然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受这个委屈?
归根结底,错在他身上,但是当初的他,也有不得不逃婚的理由。
无忧颤巍巍地起身,朝外走去,阮不苦担心地追上去道:“无忧,其实不离已经让步了,她答应清若,吃完喜酒后,就放其他人出谷。”
无忧眼神微微一亮。
阮不苦又道:“我告诉你,是让你别乱来,不然不离肯定会发疯,你明白吗?”
无忧心头一凛,立刻明白她说的什么,赶紧对她道了谢。
出来后,他在湖边踱步良久,找到了仍在钓鱼的林燕然。
林燕然其实一直在等老头给她口信呢,结果老头来了后就坐在她身边,半天没说话。
她气得当场丢掉鱼竿:“老头子,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忧叹了口气,道:“燕然,我想告诉你,我还没想出办法,但是你千万不能乱来,绝对不能乱来。”
林燕然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老头子你就吓唬人吧?”
她其实在诈老头的话。
她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蛊神教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肯定还藏着什么底牌。
无忧也瞅了她一眼,而后轻声道:“燕然,万丈深渊不是天然形成的,世间还存在很多神秘力量。”
林燕然立刻惊讶地瞪大眼睛。
无忧继续道:“我知道你委屈,我还在想办法,先把大家的命保住,咱们再谈其他。”
林燕然挺直的脊背猛地佝偻下来,蔫头耷脑地道:“合着受伤的还是我呗。”
无忧愁的一把拽住胡子。
“我来时给无名千叮万嘱,一定要去宰了半步蛮神给你报仇。”
“我毕生的心血,都整理成册啦,都交给你。”
“我还有几百万两银票,过年去你家时,就藏在你家床底下,唉,给你当零花。”
“我给你师父,还有你那些师伯、师叔都交代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传人,也是未来医师阁的阁主,谁敢不听你的话,那就是欺师灭祖。”
林燕然捂住耳朵:“老头子你别说啦,我又出不去,要这些何用?”
无忧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吗?师祖给你保证,肯定让你出去。”
他说的肯定,可是心里一点底没有。
次日,阮不离派了裁缝来给林燕然量身做喜服,林燕然面无表情地配合量了。
有琴明月看见,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间,猛地趴到被褥中,低低声啜泣起来。
许久,许久,泪水都没止住。
她好恨,好悔,要不是自己伤她太深,她何至于来这个地方求医,何至于被迫和别的女子成亲?
想到和她拜天地的人不是自己,和她洞房花烛的人也不是自己,她的心仿佛被刀子割成了一片一片,一直割,一直割。
“呜……呜……”
她将湿漉漉的脸庞埋进被子里,发出了沉闷又痛苦的悲号。
三日后,众人刚要开始吃早餐,渡丽含忽然兴高采烈地跑来道:“林燕然,我姐姐找你。”
林燕然在正厅听见,出来应了一声,而后放下才端起的碗筷,随着她去了。
众人顿时都停下了吃喝,眼巴巴瞧着她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