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然听见这句话,平静的眸底立刻掠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是一种本来已经失望透顶,觉得不会再因为她而起任何波澜,却没想到还是会再一次被失望到的感觉。
她舂药的动作为此停顿了一瞬,双眸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没有清晰的视野,只是短暂地感受到了一种绝望之后的失望。
然后她敛尽眸光,继续认真地舂起药来。
有琴明月的委屈马上被她的不搭理放大,变得更加委屈起来。
“你为何不说话?”
林燕然也听出了她的委屈,她都不知道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这种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她却还在纠结她那点委屈的巨大落差感。
其实真的很不想和她撕破脸,更不想针锋相对,现在看来,话还是要说的透彻点。
她总算停下来,一手松开捣药罐,一手放下舂药的杵臼,接着拿起旁边放着的细布,慢慢擦干净手。
有琴明月看出她要和自己交谈了,暗地有些焦灼起来。
林燕然放下细布,偏脸,静静地看着她。
有琴明月终于得以看清她的眼神,她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一些。
因为林燕然的眼神黯淡无比,没有任何的光彩,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淡又疏离。
就在她的心悬起来的刹那,她听见林燕然平静地问道:“我为何不能离开?”
有琴明月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关键,却在这短暂的瞬间根本来不及思索,脱口道:“因为你是我的妻郎,且即将成为我的皇后。”
林燕然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略微偏了下头,斜觑着她的目光,透出一分冷意来。
然后她语气轻而平淡地道:“女皇陛下说笑了,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名义上的妻郎,以前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戏演完了,自然是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有琴明月的双手猛地攥紧了,她听出来了林燕然一直都在为这一点耿耿于怀,也终于想起了王首春说过的那些话,这让她变得慌乱起来,有些仓促地道:“阿然,你不是名义上的妻郎,我没有把你当成名义上的妻郎,我其实,其实是把你当成我的妻郎的,阿然——”
林燕然冷淡地收回目光,又重新按住捣药罐,抓起杵臼舂起药来。
这一幕让有琴明月很是受伤,以前林燕然最喜欢和她说话,现在她说话她都不搭理了,就连她的解释她也爱答不理。
她以为自己千里迢迢来找她,她会缓和一些,和自己说说话,冰释前嫌,然后跟自己回宫,可是一切都出乎意料,林燕然不止对她的出现无动于衷,甚至不想看见她一样。
这让她的委屈显得很狼狈,她总算明白,她现在没有底气质问她了,她需要先让林燕然化解心结。
“阿然”,她竭力稳住心神,声音也因此平静下来。
“我们是在我落难的时候相识的,你应当知道我那时候的经历,被以前那个人渣迫害囚禁,惶惶不可终日,等你出现,我始终是警惕的,我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我就是相信了那个人渣,才落入了阶下囚的境地……”
这番话让她想起前世的凄惨遭遇,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声音也跟着沉重无比。
“我母后,因为所遇非人,一腔真情被践踏成泥,堂堂皇后之尊被打入冷宫,若非我们相救,她已经……遇险。”
她说着有些哽咽起来,前世的一幕幕正在她脑海里翻滚涌动,让她的情绪陷入了仇恨和悲痛中。
“还有我外祖母,就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合谋暗害,生前所有的荣耀,在死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窃取,百年世家名门也被鸠占鹊巢,就连我和我母后也因此差点遇害……”
她眼圈红了些,期盼又沉痛地望着林燕然。
林燕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有琴明月这些遭遇她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那么理解她。
可是现在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有些感觉过劲了,就很难再回去了。
有琴明月却因为她的停顿,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忍不住攥了下她肩头衣衫。
“阿然,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敢对你袒露真心,我害怕受伤,更害怕付出真心后,不止得不到珍惜,还被践踏……阿然,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林燕然却没有说话。
这又让有琴明月生出不安,她想了想,继续道:“铠甲的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但是朝中惯例,都是赏赐将领一件名贵的铠甲,用以彰显对其重视,外祖母的铠甲,在我心目中是现有铠甲中最名贵的,所以我才赏赐给了你。”
王首春刚出去就开始发起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