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公子冉直言不讳道。
“…”再一次受到欺骗的李覃皱起了眉头。
“但是可以赌一把。”公子冉又道。
“赌?”李覃不解。
“我不了解你,也不了解针对我的对手,但是我了解我的父亲。”公子冉道,“这才是我手中最大的筹码,而非你们所认为的,我拥有的背景。”
“因为,我们都在王权之下。”子冉负手说道。
李覃万分震惊的看着公子冉,牢狱中照进来的唯一光束,打在了她的脚下。
“我不明白。”活了半辈子,却仍然糊涂的李覃瘫坐了下来。
“李覃,你出身并不算高,以下士的身份成为卿,最后位居上大夫,你知道为什么吗?”子冉问道。
“因为辛吾的光芒过于耀眼,几乎要掩盖住君王,他的权与势,危及到了王权。”李覃回道,“所以,王需要一个人帮他制衡,所以,王纵容我,所以王给了我一切,身份与权力。”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换做是谁都可以。”子冉没有否认,但也并不是完全认可,“李覃,你参与过燕律的制定,当廷驳回过宗室重臣的言论,公然对抗过国相,这些早年所为,难道都是倚仗了王的威严吗?”
公子冉的话,一下说进了李覃的内心深处,“我…”
“君王站在高位,最不缺阿谀奉承之辈。”子冉又道。
“但你却因为你的儿子走上了歧路,从你摈弃自己的忠良开始,你就失去了君王所需的价值,因为你变得和他们一样,开始讨好,你害怕落得同样的下场,心里有了对死亡的畏惧,它吞噬了你的忠诚,你开始寻求其它的庇佑,开始另外倾注赌注。”
“你的不忠诚与不坚定,早已被上位者洞悉,这才是你被抛弃的真正原因。”
“你欲弃人,还妄想人待你始终如一吗。”
“人人之心如镜,可以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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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公子冉于狱中的提醒,李覃再次睁眼,“罪臣李覃,实有愧于大王苦心。”
垂坐于高台上的君王,看着曾经无比信任的臣子,沉默的闭上了双眼。
“父王,这些案子都已经很明显了,都是子由策划的这一切,他还指使姬於接近儿臣,就是想把儿臣也拉下水,子由身为公子,不仅残害忠良,还想暗害手足,如此歹毒的心思,应该就地处决!”公子还向燕王裕跪奏道。
姬於过激的攻击,李覃镇定的辩解,加上公子还的急切,为这两桩案子又添了一把火,让燕王裕头痛至极。
可在宗室与百官的注目之下,即便是君王,也没有办法再忽视与搪塞。
“新昌君。”燕王裕睁开双眼,看向公子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殿内的灯火闪烁,公子由站在人群中间,被灯火与目光注视着。
原本应该出现的慌张神情,却并没有显现在公子由的脸上。
他抱着长袖,身长玉立,片刻后低下头失声而笑。
他笑的诡异,可笑声里又充满了心酸与苦涩。
渐渐的,笑声停止,他看着子冉,由衷的道了一句,“长兄好生聪慧。”
“通过姚氏诈出姬於,又策反李覃。”
“其实,你才是最像父亲的那个人。”公子由又道,“不过也是,只有你常伴父亲身侧,也只有你,了解父亲。”
“我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你父子二人的陪衬罢了。”
“走到今天,”公子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燕王裕,“儿子这块磨刀石,父亲可还满意?”
燕王裕的脸色阴沉,呵斥道:“孽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公子由大声回道,他指着子冉质问燕王,“十八年了,你唯一投来的关怀,也不过是因为他。”
“把他押下去。”燕王裕下令道。
子由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他的目光从父亲身上挪开,扫过姬蘅时做了片刻停留,最终又落在了子冉的身上,“我输了,你也不会赢。”
“因为我和你,都输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