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望回唇粘着。
其实改雇大船,是柳湛的意思。殿下说,以林元舆的做派,去扬州势必要改大船,如还乘扁舟,那说明有人压着林元舆,他就不是做主的那个,扬州那班个个人精,就露馅了。
真正的原因不可说,蒋望回正琢磨如何扯谎,柳湛淡淡开口:“萍萍要和我分开睡,以前那种船客房不够,所以我央蒋兄雇了艘更大的。”
话音将落,蒋音和就越发恨了。林袁二人也拿眼打量新同伴。
萍萍自己也是一怔,官人之前没提过分房睡啊?
哦,他讲过亲眷不能厮混,上船后要避嫌。
萍萍顿时内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大家破费了。”
蒋音和狠狠瞪了萍萍一眼,调头往船上走。少倾,袁未罗跟上,口中道:“上船了,上船了。”
众人纷纷往登船的甲板上走,萍萍特意等到和柳湛同步,挨着他小声问:“船是哪位雇的?”
蒋望回在后面听见,接道:“我。”
萍萍扭头冲蒋望回一笑,继而垂首:“雇船的花费要不我来出吧?”须臾,她又补充:“要是太贵,能不能先赊着?等我卖铺子的钱到手再还上!”
蒋望回忍不住朝柳湛方向眺了一眼,哪怕只见个后脑勺。
柳湛不曾回首,仍注视前方,同身旁萍萍轻言细:“有我在,你就不要再在意钱的事了。”
萍萍便以为柳湛垫付了船费,既内疚又感动,心想官人待她可真好。
她情不自禁想去牵柳湛的手,却旋即记起林公不待见,改为五指攥拳,忍住。
天空放白,一霎看清江上萦绕烟波。
蒋望回雇船时就已走过一遍,今日他来码头最早,又提前搜了一遍船,确保安全,所以这会一上船,他就放下藤箱,轻车熟路为众人引路,轮到萍萍,让她先等一等,而后便去搬了她的箱子,一路领到厢房门口。
蒋望回手尚举着,萍萍谢道:“辛苦您了。”
闻言蒋望回放下藤箱:“萍娘子客气。那在下就送到这里?”
“嗯,谢谢您了!”萍萍边说边开门,然后蹲下来搬箱子,因为重,她赶紧一脚跨进房中,柳湛随后跟进,萍萍笑着同门外蒋望回挥了挥手,关闭房门。
蒋望回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他在门外听见柳湛说,“外面有人”,然后出来见他时,殿下的袍子特别地皱,有许多折痕。
蒋望回盯了须臾门板,转身缓缓离去。
房中,柳湛嘱咐萍萍:“待会我要去议事,你别乱跑。”
萍萍点头,等待嘛,她很熟的。
柳湛本意侧重“别乱跑”,但他怕萍萍像自己一样多心,补充道:“不然我回来找不见你,会很着急。”
萍萍赶紧表态:“你别急,我就在这里等你。”
一般这类长航线的游船,都会提前为客人准备些解闷的小玩意,柳湛在抽屉里找了找,果然翻出一只银铸的九连环。
他将九连环递给萍萍:“你要是无聊,就试试这个,九连环。”
俗话说解不开的歧中易,摘不下的九连环,她捣鼓到扬州都未必解得开,一想到这,柳湛担心萍萍望难生畏,不禁补充:“解九连环万不可毛躁,需要心静,还需耐心,因为要解很长时间。”
“是啊,要二百六十五步才解得开,可不很长时间么。”萍萍旋即接话。
说完柳湛一愣她自个也一愣,少倾,萍萍挠鬓角,自己没解过这个机巧啊,为何胡诌步数?
柳湛抿唇促眸,最快解开九连环正好需要二百六十五步。
没想到萍萍真会,柳湛不觉驳面,反倒些许开心,禁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脸,笑道:“那你在
这解,我尽量快去快回。”
“嗯,官人你放心去吧。”萍萍目送柳湛离开,然后就开始低头解九连环。
一上手萍萍就觉熟悉,甚至生出一丝害怕,因为脑子没思考,手就开始动解圈。
一帆风顺,不曾有一下卡壳。
自己失忆以前是不是经常解这机关?
手上解套的环越多,她越熟,虽然一开始没记住,现在也无从数起,她已经可以笃定,那个二百六十五不是胡诌,而是正确的步数。
她以前难不成是什么大家闺秀,天天在绣楼里盘弄这解闷?